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[weilehaowan]
【《夜天子》加色版】(77 遭人陷害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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作者:
weilehaowan
时间:
2024-9-7 06:23
标题:
【《夜天子》加色版】(77 遭人陷害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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作者:weilehaowan
2024/09/07发表于:第一会所
是否首发:是
字数:11062
第七十七章 遭人陷害
万历天子当着这么多臣工的面,实在不好放声大笑,低着头,憋着笑,肩膀
一耸一耸的。今天这出戏,实在是精彩,这个年,他过得比以往任何一年都要快
活!
可是那些文官们却不干了,对叶小天的辱骂斥责愈加严厉。叶小天站在台上
甘之若饴,脸上含笑,心中冷笑:「骂吧!继续骂!骂得越狠越好!将来有人进
我谗言,皇帝必会记起今日一幕,认定了是你们容不得我,至少可为我挡去五六
成的灾祸!」
万历皇帝「啪」地在御案上拍了一掌,喝道:「够了!今日朕与众卿同乐,
叶爱卿上台唱首曲儿,不过是奉朕的旨意,就算曲儿选得不甚妥当又有什么打紧?」
万历给这件事定了调子,百官继续不依不饶就有点无理取闹了,弄不好还会
有御史追究他们的君前失仪之罪。万历皇帝看向叶小天,满面春风地道:「叶卿
唱功了得,忠心亦可嘉,朕心甚慰。来人啊,赏!」
叶小天此番进京有两项任务:一是顺利取得土司身份,二是从皇帝那儿争取
政治资源。什么是政治资源?家天下、君主制的情况下,一切能拿来狐假虎威的
东西都是资源。
叶小天眼珠一转,忽地拜倒在地,一副感激涕零的表情道:「谢陛下隆恩!
臣出身卑微,今蒙陛下如此厚爱,纵粉身碎骨,亦难报答万一也!臣本不敢
再得寸进尺,实因面谒天颜的机会不多,所以厚颜想向陛下讨个赏赐,时刻陪伴
在身,以沐浴圣恩,还乞陛下恩准。「
万历一听不禁有些紧张起来。这位皇帝有点小家子气,让他大把银子的给出
赏赐,他是真不舍得。不过叶小天前两天给他进贡的礼物非常贵重,今儿话又说
得很客气,还给他出了一口恶气,实在不好意思拒绝。万历想了想,犹疑地道:
「呃……不知叶爱卿想讨些什么赏呢?」
叶小天顿首道:「臣起于微末,今已及冠,犹未有字,想请陛下赐臣一个表
字。臣从今往后,每每思及自己的表字是陛下所赐,便如父母之恩记在心头!」
万历皇帝一听,不由松了口气,只要不是跟他要钱就好,赐个字嘛,这还不
简单?
万历皇帝摸着微髭的下巴,沉吟片刻,便道:「小天,晓天,拂晓之天。嗯,
那么朕就赐你一个表字『沐晨』,你看如何?」
拂晓的时候,沐浴的晨光可不就是阳光?臣子沐浴君恩,这君恩就是阳光,
皇帝自然就是太阳了。叶小天大喜,马上顿首道:「叶沐晨叩谢陛下!」
万历皇帝脸上露出轻松的笑容,轻轻点点头,心道:此子不贪,很好打发呀!
叶小天也是由衷的欢喜:皇帝高居九重宫阙之内,不通世故,很好忽悠啊!
皇帝要是赐点别的,他只能供在家里,来了客人显摆显摆,除此之外别无大
用。但如今讨来一个表字,但凡见了地位高于他的人,他一定会介绍自己的表字。
到时顺口提一句这是皇上亲口所赐,地方大员们哪知道这表字的由来,哪知
道此人和皇帝的关系究竟有多密切。
万历哪知他心中打算,只道这厮公然讨表字的行为是再度拍马屁,虽然谄媚
得有些肉麻,比起那些道貌岸然的大员们却可爱了几分。
万历皇帝对叶小天谈不上有多喜欢,但是为了和大臣们怄气,却刻意地想表
现出自己对叶小天的青睐,于是微笑道:「爱卿平身!三日后宫中大放焰火,爱
卿可入宫观赏!」
李国舅一旁看着,暗暗冷笑,他就知道叶小天上台扮小丑,必然早预备了后
手应付百官,如今看来果不其然。李国舅暗想:「且让你再猖狂一时,待我使出
绝杀计,看你还如何应对!」
当晚,司礼监「手巾」徐伯夷像只地老鼠似的悄然钻进国舅府。李国舅自袖
中摸出一个纸包递过去:「这是我炼丹时炼出的一种药物,无色无味,不伤人命,
却能令人如患重疾。」
徐伯夷顺手接过,两人又密议一番。
皇上说的三日后,已经是破五这天了。叶小天这是新年期间第二次入宫见驾,
所以不用像上次一样身着官袍那么正式,于是他很烧包地把自己的海龙银针又穿
上了。
宫中放焰火的位置设在乾清宫中,受邀的文武百官、皇亲国戚乃至外宾使节
都有固定的位置。乾清宫门前是一座大露台,两侧各有一座石台,石台上的鎏金
铜亭称为「江山社稷亭」,宫里的人称其为金亭子。
叶小天的品级最低,所以他站在最外侧,左手边恰恰挨着一座金亭子。
吃罢饺子,杯盘一撤,万历天子笑吟吟道:「众爱卿,与朕一起到丹墀之上,
共赏焰火!」
躲在蟠龙柱后的徐伯夷悄悄探了探头,向陪在万历身边的李国舅递个眼色,
轻轻一点头。李国舅见了,唇角不禁露出一丝阴冷的笑意,他知道,大事成矣!
一个大太监走到万历皇帝面前,低声请示了几句,转身一摆手。突然之间大
家眼前一亮,殿前空地上千树万树烟花盛开,噼啪爆响着把一团团焰火送上了天
空。
叶小天正仰头看着焰火,忽然感觉旁边一阵骚动,扭头一看,就见众官员已
不再看焰火,而是纷纷向丹墀正中的位置跑去。那儿本该站着皇帝,但皇帝已经
不见了。
叶小天冲到里边一看,就见万历皇帝双目紧闭,脸色铁青,正被他的伴当太
监抱在膝上,带着哭音儿慌张大叫:「皇爷!您醒醒,您可不要吓奴婢啊!」
「快!快叫御医!」有个大太监慌张地向外跑,众官员赶紧让开。
叶小天抬头看去,就见分向左右闪开道路的皇亲国戚中恰有一张熟悉的面孔
倏然闪现。
叶小天顿时一怔:「李玄成?」
见李国舅的眼神似乎在刻意躲避他,叶小天心中不禁生起一抹奇怪的感觉。
皇帝突发怪疾,这焰火自然观赏不下去了,众大臣呆呆地站在乾清宫前等候
皇帝的消息。叶小天穿着上好的皮袍,站在凛冽的寒风中夷然不惧,其他官员不
一会儿就冻得瑟瑟发抖。
众人等了好半天,才有一个大太监匆匆赶来,说是陛下已经苏醒,叫众官员
安心出宫。
叶小天出了宫门乘上自己的车子,赶回客栈,洗漱烫脚上了榻。已经把被窝
暖得香喷喷、热烘烘的哚妮轻轻揽着他,给他暖着身子,柔声问道:「小天哥,
宫里的焰火放得好看么?」
叶小天抚摸着她翘挺圆润的臀丘,答非所问地叹了口气:「但愿皇帝老爷安
然无恙吧,否则咱们这次京城之行,恐怕就不会那么顺利了啊。」
淑妃宫中戒备森严,首辅申时行和李太后坐在殿内,一脸忧色,气氛压抑至
极。
这时,国舅李玄成匆匆走进殿内,对李太后道:「姐姐,皇帝情形如何了?」
太后道:「三弟,皇上昨日回宫后迄今未醒,御医束手无策。皇上病得太过
蹊跷,姐姐记得你自幼学道,精通一些江湖奇术,说不定会有办法,所以让你来
看看。」
李玄成故作吃惊地道:「皇上还未醒么?姐姐快带我去!」
李太后引着李玄成进了寝宫,李玄成向淑妃娘娘点点头,赶过去坐到榻前,
装模作样地望闻一番,又拿过万历的手腕,假意号脉。
太后和淑妃满面殷切地望着他,就见李玄成为皇帝切了脉,又屈指演算一番,
忽地一脸吃惊、愤怒地道:「太后,淑妃娘娘,皇上并非生病,也非中毒,这是
中了魇术妖法啊!」
李太后不禁大吃一惊,对于自己胞弟的话,她当然深信不疑。
淑妃吓得脸色苍白,战战兢兢地问道:「国舅,皇上……还有救么?」
李玄成安慰道:「太后,淑妃娘娘,你们不必担心。陛下乃天之子,有真龙
之气护体,不会有性命之忧。待我施法救回陛下,马上就可康健如昔。」
听说皇帝性命无碍,申时行先是松了一口气,但随即就陷入了更大的恐慌中:
自古以来,以魇偶术法诅咒君主的例子着实不少,一旦暴露,莫不掀起一场腥风
血雨……
李玄成自幼学道,擅长于炼丹,对于符箓、道法方面并不精通,但是做做样
子唬唬外行还是绰绰有余。他打散了头发,手持桃木剑,脚踏七星,在寝宫中装
模作样地作了一番法,将符箓烧成纸灰放进一碗清水,叫淑妃服侍皇帝服下。
李玄成在那碗水中已经放了解毒的药物,万历皇帝服下这碗水,不一会儿便
悠悠醒来。
万历皇帝头脑昏沉,听说有人用魇偶术诅咒他,脸色顿时阴沉得可怕:「查!
马上给我查!朕倒要看看,是谁吃了熊心豹子胆,竟欲加害朕!「
陶主事听说叶小天来访,不禁有些愕然。今日,李国舅的心腹忽然扮成管家
来到他府上,告诉他接下来要做的事。他正要去见叶小天,伺机完成李国舅交待
的任务,却不想叶小天竟主动找上门来。陶主事轻吁一口气,带着这位「管家」
迎出门去。
叶小天一见陶主事亲自出迎,赶紧上前,正要拱手行礼,看清陶主事身上装
束,居然是一身孝服,腰系孝带,不由得一愣,愕然问道:「陶兄,你这是……」
陶希熙黯然叹了口气,一脸悲戚、声音沙哑地说道:「为兄刚刚收到老家送
来的消息,说是老父亲突发重疾,医治无效,竟尔过世了。」说着便抬起衣袖,
轻轻擦了擦眼角。
其实他父亲在四年前就过世了,正是因为丁忧三年,回京后原本的实缺已经
被别人顶了,这才走了李国舅的门路「重新上岗」。
陶主事唏嘘一阵,从腰间解下一方佩玉,对叶小天道:「贤弟不日就将成为
一方土司,为兄就把这块玉赠给贤弟吧!它陪伴我已多年,聊作为兄的期望与祝
福,盼见玉如唔啊!」
叶小天深为感动,连忙双手接过来。礼尚往来,叶小天摘下佩刀,郑重地对
陶主事道:「这口宝刀亦陪伴小弟多年,如今赠与兄长。兄长见此刀,便如见到
小弟当面了!」
陶主事忙也郑重地双手接过,心中狂喜:「事谐矣!」
宫里面,太监宫娥们里里外外翻遍也没有找到东西,李太后心中甚是恼怒,
她见胞弟还坐在一旁,便抱着万一的希望对李玄成道:「三弟,你可有办法帮皇
帝找到那只魇偶么?」
李玄成故作神秘地掐指默算一阵,开口道:「陛下发作之际,正在乾清宫前
的丹墀之上,不出我所料的话,那只魇偶应该就在乾清宫!」
万历皇帝此时头脑已经完全清醒过来,深深地望了一眼这位年轻的舅父,说
道:「那么就有劳国舅走一遭,一定要为朕找出罪证!」
李玄成赶到乾清宫,一群太监按他的要求细细翻检。地面、殿里、石栏、石
阶,石龟、石鹤都查过了,并没有什么发现。李玄成向左右的金亭子指了指:
「那里边都搜过了?」
那大太监听了,便派了两个年纪小的宦官,钻进了金亭子。
很快,就见一个小太监举着一只布偶欢喜地从金亭子里爬了出来……
万历皇帝紧握着手中那只写着他的生辰八字,头顶插了一根银针的布偶,阴
沉着脸色,对李玄成道:「国舅,这只布偶,是在金亭子之中发现的?」
李玄成颔首道:「是!小太监钻进去后,初时四下搜索并无发现。后来偶然
抬头,发现在内壁顶上,悬挂着这只布偶。将它摘下来还发现,它是被人粘在上
面的。」
万历皇帝点点头,微微眯起了眼睛,道:「趁宫中放焰火,在乾清宫下手。
这么说来,意图对朕不利的应该是外臣了!「
万历皇帝马上传唤昨夜乾清宫的当值太监进来问话,那太监捧着记录册子,
战战兢兢地答道:「奴婢查了记载,昨夜……站在金亭子旁边的,是铜仁府推官
叶小天。」
万历皇帝阴沉着脸默坐良久,召来锦衣卫指挥使宇无过,一字一句地吩咐道:
「你去,立即把叶小天抓起来,审出他的幕后黑手!」
叶小天策马行走于长街,却被几个路人做局纠缠,脱身不得。紧接着,捕快
赶到,将叶小天和几个「碰瓷」的地痞带到了顺天府衙门。
这都是李玄成提前安排,陷害叶小天的关键环节。
叶小天这边被困住,那边陶主事便换了一身衣裳,带着那个「管家」急忙赶
到三宝客栈。
李秋池急忙把陶主事迎进来,陶主事拿出叶小天赠予的那把佩刀,说昨夜皇
帝召众文武入宫观赏焰火,却中了魇偶之术!如今查到了叶小天身上,皇上已经
命锦衣卫把他抓起来了。然后诈称叶小天被抓走前,让陶主事以此刀为信物,传
话给他们。
苏循天赶紧问道:「我家大人怎么说?」
陶主事道:「叶贤弟说,他是冤枉的,但此番被抓,后果难料。他叫我告诉
你们,速去接了他的家人,暂且避出京城,如果他能洗脱罪名,自会与你们相聚。
如果他不幸……还请你们妥善安置他的家人,他在九泉之下,也会感激你们
……「
送走陶主事,众人紧急商议。
苏循天要接叶小天的家人出城逃命,哚妮和侍卫统领干脆打算冒险劫狱。
李秋池沉吟半晌,喃喃自语道:「不对!如果有人想谋害皇帝,怎会牵累到
东翁?他在京城并无派系,除非……有意陷害!」
李秋池继续分析道:「若果真有人要陷害东翁,仅凭一只魇偶估计不够吧?
恐怕,叫我们自乱阵脚,就是其中一环!只要我们一乱,不管是逃命还是悍
然劫狱,都会坐实了东翁的罪名,那时他才是百口莫辩了!「
乾清宫内,宇无过垂首向天子禀报:「叶小天束手就擒,现被押入天牢待审。
他的家人乃至客栈中的部属俱被拿下,关入了大牢!「
万历皇帝屈指轻叩御案,沉吟道:「你去抓人时,看他家人与部属可有什么
异动?」
宇无过禀道:「客栈那边未见什么异动。臣的手下特意查过,有的在喝酒,
有的在聊天,连包裹都未打……」
申时行受过土司王安家不少孝敬,所以在叶小天受封土司一事上大力支持。
如今莫名其妙搞出一桩魇偶案,申时行也是心惊肉跳,可他思来想去,都想
不出叶小天有理由这么做。
此时听宇无过一说,申时行马上道:「皇上,依臣看来,叶小天实无理由对
圣上不利。再者说,圣上的生辰八字叶小天如何得知?且事发之后,他居然还因
纵马惊了路人而被逮去顺天府受询,家人和随从也没有丝毫戒备……从这种种迹
象来看,恐怕他是冤枉的。」
李玄成道:「首辅大人此言差矣!这叶小天一向厮混于南蛮之地,认识许多
擅长蛊术与巫法的山中异士。至于他和家人、随从毫无异状,未必不是疑兵之计;
又或者自认手段高明,不会被人疑心到他的头上!「
申时行反问道:「那么动机呢?叶小天能否成为土司,全系于陛下一念之间,
他有什么理由谋害陛下?」
李玄成道:「动机?那要看宇大人怎么审了,本国舅也不好妄加猜测。只是
魇偶一事,叶小天的嫌疑最大,岂能轻易开脱?」
申时行不悦地道:「没有充足的理由,凶手就不可能是他!如果一个受归附
山民拥戴的人进京面圣,却被糊里糊涂地砍了头,贵州地方大大小小百余位土司
会怎么想?」
万历皇帝轻咳一声,道:「此番多亏国舅救驾,朕才化险为夷。然而外戚不
宜干涉国政,朕亦不敢违背祖训,接下来的事,国舅就不必参与了。」
李玄成欠身告辞,他退到门口转身之际,就听后面传来万历皇帝的声音:
「宇无过,你好好查一查叶小天谋害朕的目的以及有哪些同党。如果不招,大刑
伺候!」
李玄成听了,一抹得意的笑容倏然划过唇角……
宇无过回到诏狱的时候,天已经全黑了。两个小校打着灯笼,引着宇无过直
接去了大牢。
叶小天立即扑了过去,双手抓着栅栏,大声叫道:「宇指挥,我究竟犯了什
么罪?」
宇无过冷冷地看着他,凝注良久,从叶小天的神情变化上看不出异常,这才
缓缓答道:「昨日,陛下与百官赏焰火,有人用魇偶施术,令陛下昏迷。今日陛
下被救醒后,宫中大肆搜检,结果在金亭子里边,发现写了陛下生辰八字的魇偶
一枚。叶小天,昨夜观赏焰火时,最靠近金亭子的人,就是你吧?」
叶小天这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,他呆了半晌,才大声叫道:「不是我!
我没有干过!我有什么理由谋害陛下?我冤枉啊!我是冤枉的!「
宇无过淡淡地道:「不用喊了!当时靠近金亭子,有机会藏魇偶于其内的,
只有你!你在南疆多年,有大把机会从山中异士手中学得巫蛊之术,此案中,你
的嫌疑最大!如果本官查不到其他线索,这件事你绝难脱罪!」
宇无过转身走去,声音越来越远:「今日天色已晚,你好好想一想吧,明日
一早本官就来提审你。若你坚持不招,最好考虑一下我锦衣卫诏狱的『十八般武
艺』,就算你是铁打的金刚,能不能受得了?」
叶小天抓着栏杆,慢慢滑下去,跪坐在地上:「有人用魇偶术咒杀皇帝?世
上真有这般奇异的术法?可是,怎么就算到了我的头上,是巧合,还是……」
忽然,叶小天脑海中电光石火般一闪,突然浮现出一张诡异的面孔——李国
舅!昨日在皇帝晕厥的现场,刻意躲避他目光的李国舅!现在叶小天终于明白李
国舅当时为什么要躲避他了,几乎不用再考虑,他就认定了真凶!
李国舅这是要借皇帝的刀置他于死地呀!叶小天根本想不通,李国舅为什么
要这么做,就因为他追求莹莹未遂便迁恨至此?至于这么大的仇?
其实有些人、有些事,本没有道理可讲。
叶小天认定了李国舅就是陷害他的幕后黑手,一时却想不出揭穿真相的办法。
正自愁肠百结,忽地牢房铁门又是当啷啷一阵响,三个裹了黑色「一口钟」
斗篷的人走了进来。
狱卒苟飞翔守在叶小天牢房外,忽闻动静,厉声吆喝道:「你们是干什么的?
来人止步!「他握紧了腰刀,举步迎了上去。
一个黑衣人举起一块牌子,杵到了他的鼻子底下。老苟探头看了看,迟疑地
道:「这……这是?」他伸手要摸,那黑衣人已经收回牌子,一副厌恶的语气道:
「滚开!」
叶小天缓缓站起,抓紧手腕之间的铁镣,警惕地问道:「你们是什么人?」
中间那个黑衣人缓缓抬起头,向叶小天粲然一笑,灯光下,只见一口耀眼的
牙齿。
……
锦衣百户王海滨笑嘻嘻地向天牢狱头儿打了声招呼,一头钻进了诏狱。
王海滨闲逛到东侧牢房时,刚到甬道口儿,就被两个狱卒给拦住了:「哎哟,
王百户,真是对不住,今儿这东牢可是不能进!」
东牢里边,一声声鬼哭狼嚎的惨叫声回荡着飘进了王海滨的耳朵。
王海滨笑道:「这诏狱里很久没这么热闹了,是老苟动的刑?」
一个狱卒左右看看,压低声音道:「这家伙生了一颗泼天的胆子,敢对皇上
……」
惨叫声渐渐寂然,然后传出苟飞翔的一声吆喝:「把他泼醒!」
王百户听在耳中,向两个狱卒笑嘻嘻地点点头:「得嘞,老苟正忙着,我也
就不打扰了。两位兄弟,回见了。」
一个时辰之后,王百户便出现在同福客栈内。
一个商贾打扮的人正坐在客栈大堂一角,王百户走过去,一屁股在他对面坐
了下来。
那商贾飞快地扫了一眼大堂,若无其事地问道:「查到了?」
王百户从桌侧伸出一只手,对面那人微微一扬手,一锭沉甸甸的银元宝便落
到他的掌心。王百户迅速一缩手,手再放到桌上时,那锭银子已经不见了。
王百户小声道:「很惨!动刑的是老苟,牢里的第一把好手,我看……那人
撑不了多久。」
乾清宫西暖阁内,宇无过躬着身,对万历皇帝轻声禀报着。
「你说,他抵死不招,嗯?」万历皇帝没抬头,只管低头批阅着奏章。这是
一批司礼监刚送来的急件,送奏章进来的徐伯夷正垂手站在案旁,等着皇帝批复,
再立即转回司礼监。
宇无过道:「是!从始至终,他就是大呼冤枉。臣等把刑都用遍了,叶犯浑
身烂肉,已不成人形,却依旧没有别的供词。臣现在已不敢用刑,不然,只怕他
撑不住了……微臣无能!」
徐伯夷听在耳中,眼底掠过一丝快意的喜悦。
万历皇帝朱笔一停,想了想,说道:「此事,不宜张扬,就由你们锦衣卫送
他上路吧。对贵州地方,就说他暴病身亡,谅也无人敢来质问朕!」
宇无过顿首道:「是!那……他的家人……」
万历皇帝朱笔在一份奏章上狠狠地画了一个圈,沉声道:「籍没,发为官奴!」
一摞奏章批罢,徐伯夷捧着奏章退了出去,到了殿外一转身,就见天空湛蓝、
白雪堆满宫墙之下,视线所及,一片明媚。徐伯夷长长地吸了口气,他从未觉得,
日子是如此美好!
李国舅的府邸,派去收买王百户的人给李玄成送回了一个好消息,紧接着徐
伯夷又送来一条更好的消息,国舅心中当真快意无比。
他此刻最大的遗憾,就是皇帝不想声张遇害的事儿。否则把叶小天公开处斩,
让他亲眼看着钢刀挥过,把叶小天的项上人头砍下来,那一腔子血冲上天空的时
候,一定很美很美,比乾清宫前那一夜的烟花更加绚丽!
徐伯夷陪笑道:「恭喜国舅,贺喜国舅,叶小天授首,得遂国舅所愿。」
李国舅哈哈大笑,忽又一敛笑容,对徐伯夷道:「你说叶小天的家人已尽数
发为官奴?」
徐伯夷忙道:「是!籍没其家,从此生生世世,都是贱奴!」
陶主事兴冲冲地赶到国舅府,被管事引入大厅,见到李国舅,赶紧上前施礼:
「下官陶希熙,见过国舅!」
李国舅道:「这幢宅子,是太后去年刚刚赐下来的,仆佣少了点儿,需要增
加人手啊。教坊司是归你礼部管着呢,等这批官奴发付到教坊司,拨些人来到本
国舅府上侍候吧。」
陶主事暗想:「国舅这是向我要叶小天的家眷啊!我说国舅高高在上,为何
与远在贵州的叶小天结仇,别是他看上了人家的女眷吧?」
李国舅瞟了他一眼,打断了他的胡思乱想:「别的人都可以不要,但叶小天
有一个兄长,名叫叶小安,这个人,一定要拨到我的府上来!」
陶主事只听得目瞪口呆:「难道国舅爷喜欢的是男人?」
李国舅自然不知陶主事心中的龌蹉念头,叶小天已经死了,但是叶小天还有
一个哥哥。他要把这个人弄进他的府邸,还要把他阉了,为奴为婢,日日折磨,
方才快意!
人在家中坐,祸从天上来。从大牢到教坊司,再到国舅府,叶小安遭受百般
折磨,精神恍惚,仿佛已经痴傻了。
看着跪在眼前一脸惶恐的叶小安,李玄成只觉人生的快意,莫过于此。
一再让他吃瘪的叶小天死了,他又花了笔钱,叫王百户去诏狱里看过:叶小
天被处死的时候已是浑身烂肉,仅能从身体轮廓和粘在模糊的血肉上的布条,勉
强推断出这是一个人。
没亲眼看到那一幕,实在令人遗憾,但仅从手下转达王百户的描述,就让李
玄成激动得浑身发抖。现在叶小天的兄长神情呆滞地跪在面前,李国舅就像看到
了叶小天向他低头臣服。
「该怎么摆布他才好呢?」李国舅摸着光溜溜的下巴,认真地思索了一阵儿,
微微一笑,道:「叶小安,你知道我是谁吗?」
叶小安好像丢了魂儿,两眼无神地看着他。
李国舅启齿一笑,又问:「你知道,我为什么把你要到我的府里吗?」
叶小安小时候受过一次惊吓,坐下了病根,这些年没再受过刺激,所以平时
除了木讷些也没什么异常。但几天前锦衣卫如凶神恶煞般将他披枷带锁抓进天牢,
叶小安再次受到强烈的惊吓,整个人都浑浑噩噩起来。
李国舅疯狂地笑了起来:「谁叫你是叶小天的哥哥呢,你就做他的替身,永
远在我身边为奴为婢吧!我要一点一点地折磨你,让你生不如死,后悔生在这个
世上……」
叶小安的脸色越来越胀红,那恶毒的声音像是来自地狱的魔咒,让他的脑袋
炸裂般疼,简直痛不欲生。
李玄成以为叶小安装傻充愣,心里恼怒,腾地一下站了起来,把手中白玉杯
往地上狠狠一掼,「啪」地一声,玉杯炸碎,叶小安吓得急忙一抱头。
李国舅一步步向叶小安逼近,连连冷笑着弯下腰来,一把揪起叶小安的衣领。
叶小安仰起头,可怜巴巴地看着他。
李玄成咬牙切齿地吼道:「本国舅身为国戚,有太后宠爱,向来予取予求,
谁曾拂逆?唯有你那二弟,不把本国舅放在眼里,还设计坑害于我,坏我名声!
本国舅本已看淡红尘,唯独对莹莹姑娘一见钟情,谁料却被你二弟横刀夺爱。
若非你二弟在葫县为官,本国舅岂会千里迢迢远赴那里。若不是去了那里,又岂
会身染怪疾,以致……「
李玄成越说越生气,用力向前一搡,把体若筛糠的叶小安猛然推倒在地。他
又弯下腰,抓住叶小安的衣领,把他薅到面前,冷笑道:「你一家是不是觉得很
冤枉?哼哼,若非我是皇帝的舅父,又岂能轻易给皇帝下药?也亏得本国舅自幼
炼丹,才发现这种致人昏睡的奇药!银针测之不出,试毒太监吃上两口也只会觉
得有点儿倦意,又岂会疑心到有毒?你那兄弟,真是愚不可及,他以为有点小聪
明就能对付我?哼!本国舅略施小计,就叫他死无葬身之地!哈哈哈哈……」
李玄成英俊的面孔扭曲狰狞,向叶小安狂声大笑。叶小安脸色由红转白,眼
中满是惊惧、绝望,忽然双眼一翻,身子一挺,仰面倒下了。
房门嘭的一声被撞开,宇无过带着一群锦衣卫闯了进来。
李玄成怔住了,脸色一下子变得煞白,眼神中难掩惊恐。
宇无过看到叶小安躺在地上一动不动,也是吃惊不小,向身后招了招手。一
名锦衣卫上前查看一番,站起身摇了摇头,小声说道:「大人,不必施救了,此
人已经气绝身亡。」
宇无过脸上闪过一丝不忍,双手向前一挥,两名锦衣卫扑过去将李玄成绑了
起来。
李玄成没有反抗,他清楚地知道,自己落入了一个圈套。
乾清宫内,一身素衣的叶小天和宇无过并肩站在大殿上。
万历随意地翻着一卷书,信口问道:「只是因为和你的私仇?这仇缘何而起
呀?」
叶小天强忍丧兄之痛,恭声禀道:「回皇上,臣任葫县典史时曾遭人弹劾,
暂时离任,居于南京驿馆待参,在那期间结交了一班朋友。当时正值江南大雨,
洪水泛滥,有灾民流入城中,那班朋友便想办法募款购粮赈济灾民,臣曾帮他们
出过些主意……」
万历皇帝颔首道:「你以待参之身,自身尚且难保,还能如此忧国忧民,朕
甚嘉许!」
叶小天顿首道:「谢陛下!臣那班朋友多是南京官宦子弟,而另有一班贵戚
子弟,虽也商量募款赈灾,却纯是为了与臣这班朋友争风,期间双方发生了些不
甚愉快的事情。国舅爷当时正在南京,与那班贵戚交情深厚,国舅帮着贵戚,臣
帮着那些官宦子弟,结果最后募款筹粮上面,我们胜出,令国舅大失颜面,所以
就此与臣结下了过节。」
万历皇帝淡淡一笑,贵戚集团与文官集团本来就是格格不入,他们的子弟当
然也是泾渭分明。叶小天虽只是寥寥数语,他已经可以想见当时是个什么局面。
叶小天又道:「之后,国舅爷担任钦差,前往葫县公干,偏袒信任县丞徐伯
夷,欲治臣之罪。不料徐伯夷事败,弃官逃之夭夭了。国舅爷颜面扫地,又把这
桩罪过算到了微臣头上。臣此番赴京见驾,国舅记起旧恨,这才……」
万历皇帝轻轻摇了摇头,道:「好一个国舅!就为了这等小恩怨,就甘冒天
下之大讳,以朕为刀,他的胆子真是太大了!亏得他自幼学道,自诩恬淡,人皆
赞之有君子之风,不想竟是一个睚眦必报的小人!」
叶小天字斟句酌地道:「臣以为,有的时候,有些人,只是习惯了严以待人,
宽于律己。别人对他了解不深,就以为他对自己也是这般的严苛。其实真金还须
火炼,日久才见人心!」
万历皇帝突然想起了张居正,他身为皇帝,要两个宫娥为他歌舞一曲,便被
张太岳严词呵责,滔滔不绝地讲了两个时辰为君之道;可是张首辅自己呢,却是
无美不欢。张居正要求别人廉洁奉公,可是却利用权力,安排他的儿子中进士。
万历皇帝登时大起共鸣之意,但他并没有把自己的态度表现出来。
叶小天和宇无过垂首静候天子训示,但万历皇帝半晌不语,似乎……他在等
待什么。
过了许久,一个内宫太监蹑手蹑脚地进来,细声道:「奴婢叩见皇爷,太后
有请陛下!」
万历皇帝呵呵一笑,对叶小天道:「你且回去,待朕临朝之际,你的敕封便
会下来!」
叶小天离开皇宫,登上座车,把海龙银针的皮裘裹紧了些,靠在座位上,长
长吁了口气,发生在锦衣卫诏狱中的那一幕又浮现在眼前——中间那个黑衣人缓
缓抬起头,向他微微一笑,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。
叶小天脱口惊呼道:「怎么是你?」
一句话出口,叶小天便知失仪,连忙拜见天子:「罪臣叶小天,见过陛下!」
「呵呵……」万历皇帝浅浅一笑:「你承认自己有罪了?」
叶小天一惊,急忙否认:「不是!臣冤枉,臣只是……」
万历皇帝声音带着笑意:「你说你有罪,朕不见得认为你有罪。你说无罪,
朕也不见得就认为你无罪!有罪无罪,朕有眼睛,会自己看!朕想不出,你有什
么理由要谋害朕……」
万历皇帝摘下风帽,在栅栏外悠然踱步。不远处的老苟趴伏于地,体若筛糠,
不敢抬头。
万历皇帝道:「如果说,贵州那边有些不安份的土司意图对朕不利,可你土
司之位尚未到手,凭什么为他们卖命?朕跟你又没仇!如果问题不是出在贵州方
面,那就出在朝廷里。可你与朝臣素无往来,又怎会与他们有勾连?这件事背后
究竟藏着怎样的秘密,朕很好奇。」
叶小天又惊又喜,惊的是这个皇帝实在聪明绝顶。那些自幼长于宫廷,由妇
人阉人抚养长大的皇子们,大多囿于环境,不复他们开国先祖的英明神武。
叶小天正因为相信万历天子只是豢养于深宫的一位龙子,很容易欺骗,所以
才投其所好扮土豪装土包子。却不想这位年轻的天子竟然城府深不可测,真不愧
是张太岳苦心调教出来的弟子,说不定自己的伪装也早被这位睿智天子看破,一
直当戏看呢。
(第七十七章完,请期待第七十八章《国舅末日》。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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本帖最后由 qwer___12 于 2024-9-8 00:03(GMT+8) 编辑
]
作者:
nudep
时间:
2024-9-8 06:43
叶小安就这么真死了,也是苦命,本来还以为弟弟发达了,自己可以过几天好日子,虽然绿帽子带着,但总算可以享福。没想到,为了能彻底方便叔嫂通奸,还是直接把他写死省事。
听叶小天的话,虽然提到了徐伯夷,但还是讲的李国舅,那么现在徐伯夷入宫当太监的事还没暴露,这也是个很大的风险啊。现在,皇帝是他最大的靠山,徐伯夷一直在皇帝身边,一来可以使些手段让皇帝对叶小天有意见,二来,有可能能假传圣旨,,三来,极端情况下,对皇帝的人身安全也有威胁,还是要尽早除掉啊。
作者:
袭月
时间:
2024-9-9 01:12
这一章剧情推进的有点太快了,不像原来的风格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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