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十集:皇朝遗秘
第九十一回:把盏温柔
宝玉霎软了大半,手足无措地傻在女孩胯间。
兜兜低声急嗔道:「还不放我起来!」
宝玉这才回过神来,慌忙帮她解开捆绑住四肢的衣物。
兜兜坐起身,顾不得通体酸软,手忙脚乱地穿衣束发,又听沈瑶在外边唤了
一声,忙提声应道:「我在这,就来了!」
见公子犹在惶然,咬唇道:「快穿衣服呀!」
宝玉狼狈之极,忙提起自个的裤子,胡乱把汗巾子扎了,抖开拿去捆女孩双
腕的外袍,重新穿回身上,慌乱间袖子竟连套错了两次。
兜兜跳下炕,踏着地上的积水,又瞥见炕毡上的丝许秽痕,心中不禁暗暗叫
苦,再瞧瞧惊魂未定的公子,暗忖:「他这副尊容,小姐见了,焉能不疑!」
沉吟道:「我们不能这么一同出去……」
宝玉早慌得没了半点主意,急道:「那怎么办?她不定就要进来啦。」
兜兜心念电转,灵光忽地一闪,道:「你不是想看温泉吗?快去快去!」
指指炕上的窗户,意思竟是要他从那里溜出去。
宝玉道:「可……可阿瑶问起我怎么办?」
兜兜道:「我就跟她说你去看温泉了,快哟!」
宝玉拍头道:「好主意,我怎就没想着?」
在她俏脸上飞快地亲了一下,纵身从窗口跃出。
这时又听沈瑶唤道:「宝玉没来么?」
兜兜忙转身奔出去,一路边束罗带边整秀发,掀帘应道:「来了来了,他听
说这儿有温泉,适才自个过去瞧了……」
宝玉溜到小潭边,心神稍定,时下天气甚冷,但潭面水气氤氲,蒸得肌肤暖
热滋润煞是舒服,鼻间又闻着淡淡的硫磺味道,只觉新奇非常,蹲下身去用手掬
水,感得微微发烫,他性喜天然,不禁赞道:「好水好水,崔朝阳真有眼光,竟
买了这个好地方……不知他会不会常带他老婆到这里来享受?」
想起古有华清池,美人入浴的情景,不觉心驰神摇:「崔夫人那腴如凝脂的
娇躯倒真可比杨太真哩。」
又想薛蟠不久前跟他说还要在紫檀堡买地置屋,继思道:「到时亦唤他买个
类此的妙境……嗯,不知需得多少银子呢?倘若不够,我就再拆多几颗珠子给他
卖去,总之一定要有温泉的。」
他想得兴奋,信步绕潭缓行观赏,忽见前面有个小竹棚,背倚几块布满滕萝
青苔的大石,临水而搭,构造虽简,却是别有趣致,从前边伸出一个竹排平台,
竟是半浸在水里的,走近前去,又见棚内放着几只木桶竹瓢,极具清幽天然之意,
心中十分喜欢,东瞧瞧西望望再不肯离去。
到柔水庄之前,他给沈问星擒住,架在马背上一路驰行,肌肤头发皆包了厚
厚的尘土,虽然适才洗了把脸,却仍感甚不舒服,加之从未洗过温泉,心里不禁
痒了起来:「听人说温泉能舒筋活络医治百病,反正眼下没什么事,何不趁此享
受一回?洗得干干净净,也好去见阿瑶。」
犹豫了好一会,瞧瞧四周杳无人踪,便松衣解带脱了精光,顺着竹排慢慢步
下水去,浸入泉中,只感周身温烫,麻麻暖暖的果然美妙非常。
他泡在水里,过不一会,便觉疲乏尽去,望着四周的红枫绿石,听着山中的
风吟鸟鸣,真真无比的心旷神怡,想起在丁翊地库与沈瑶兜兜的旖旎情景,自言
叹道:「又是一处人间仙境矣,可惜只有我一个,可惜可惜……」
通体舒泰间眼皮阵阵发沉,便靠在岸沿的一块大石前打起盹儿来。
恍惚间忽见沈瑶与兜兜行来,也不理他便迳自宽衣解带,袅袅娜娜地步入潭
中,不由心中大喜,叫道:「你们也来了!」
忙朝她们游去,眼角睨见那边有条熟悉倩影,转首望去,竟是魂萦梦绕的秦
可卿,心中一颤,急奔过去,呼道:「卿卿!你怎么也在这?我可想你得好苦!」
待到近了,才发觉她身畔还有个人,仔细一瞧,却是凤姐儿,正含嗔吐媚地
望着自己,喜道:「妙极妙极,我们三个又在一起了!」
忽闻有人道:「见了她们,便没了我是么?」
宝玉听了,心身俱抖,回首一望,竟然瞧见了黛玉,颤声道:「颦颦,你…
你终肯跟我这般说话了……」
听得另一人笑嘻嘻道:「原来你心里边早就盼她这般与你说话哩!羞也不羞?」
宝玉再瞧,黛玉旁边原来还有个薛宝钗,氤氲水气中似裸着身子,露出如雪
如酥的肌肤,正笑吟吟地望着自己,不觉张大了嘴巴,口水差点没淌下来,不知
能否上前一抚,又听有人笑道:「小冤家,轻薄了人家,转眼便忘了是么?」
声音腻中带涩,似夹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妖娆,不是「千手仙娘」崔夫人又是
谁?
他忙应道:「没有啊,没忘没忘,我适才还想过你哩……」
只见崔夫人穿烟撩雾游近前来,身上竟亦一丝不挂,甜甜地腻声道:「真的
么?」
色人心花怒放,笑得合不拢口:「我贾宝玉不知前世敲穿了多少只木鱼?终
修得这齐天艳福,今儿竟能与你们七仙子共浴一池……」
正美得不知如何是好,倏有一人从天而降,却是「紫气东来」崔朝阳,怒容
满面地大喝道:「你这小淫贼!霸占了我的温泉,还敢来调戏我老婆耶!当真活
得不耐烦啦,老子今日定要溺死你!」
一手叉住他的脖颈,猛地按入水里。
宝玉鼻口中热水一齐灌入,顿给呛得七荤八素,想要求饶,却是半句不能,
吓得死命挣扎,四肢乱抓乱蹬,脚下倏地踏着实地,在水里站立起身,鼻口骤然
脱水而出,呼吸着新鲜空气,神志登时清醒过来,原来适才睡着,身子歪倒,脑
袋浸到水里去了,惊跑了与七仙子共浴一池的艳梦。
他咳呛了好一会,方能大口喘气,犹是惊魂不定,坐在水里思道:「怎会做
这怪梦?不祥不祥,崔朝阳总令我心惊脉跳,往后可得仔细提防这家伙……」
望望四下,已是昏黑一片,忙从水里起来,爬上竹排走入棚中,找了半天没
找着可以抹身之物,不由发起愁来,忽想起从那本封面绘着火凤凰的册子里学到
的功法,心中一动,当下便依照其法运功吐纳,身上顿时烘热起来,过不片刻,
通体的水滴已是尽数蒸干,喜思道:「有趣有趣,这功法极是有趣,妙处多多矣。」
当每一次运用过这不知其名的功法,宝玉都隐约感受到体内起了一种难以明
白的神秘变化,令之几乎忍不住想再一次去尝试领略。
他穿好衣裳,摸黑朝原路寻回,到了几间屋子前,见里边已亮起了灯火,想
起就要见着沈瑶,心中不禁一阵兴奋,于是快步奔入,四下寻找。
转过两间屋子,俱没看见人影,鼻中忽然闻到一股香味,循之寻去,见西南
一间屋子门户半开,兜兜的身影闪了一下,宝玉忙奔过去,探头往屋内一望,两
位佳人果然都在里边,只见兜兜蹲在地上洗菜,沈瑶却在灶台前弄着什么,顽心
一起,便蹑手蹑足进去,向沈瑶悄悄摸去。
兜兜望见,娇媚地朝他白了一眼。
宝玉竖指唇前,示其禁声,到了沈瑶背后,正要拦腰抱住,忽听沈瑶「啊」
地叫了一声,登时吓了一跳,慌忙问道:「怎么了?烫着了吗?」
沈瑶转过身来,笑靥如花道:「还想偷袭人,唬你玩呢!」
宝玉张开双臂将她紧紧抱住,笑道:「走得这么轻,你怎能知道我来了?」
沈瑶道:「若连你这丁点道行还勘不破,我怕是早就活不到今天了。」
身子不觉缩了一下。
两人深深对望,俱从对方的眼眸内看见了浓浓的情意,一时如痴似醉,沈瑶
当先羞了,就要垂下头去,却给宝玉俯前一凑,炽烈如焰地吻住了朱唇。
沈瑶无力地推了推,霎已给檀郎的爱意烧燃,双臂转绕到了宝玉的脖子上,
亦紧紧地搂住了他。
宝玉百般柔亲蜜吻,察得玉人的樱唇微微悄启,当即抓住时机,不由分说一
舌顶入,在湿烫的檀口内四下挑逗寻索。
沈瑶鼻息如火娇躯轻颤,但将嫩滑的丁香乖乖献上,尽由爱郎任意纠缠品尝。
旁边的兜兜瞧得眼热心跳,想想先前,这公子对自己似乎并无如此炽烈,心
下不觉有些酸恼,便不愿再看,嘟着嘴儿继续洗菜。
不知多久,两人终于分开,沈瑶乜了兜兜那边一眼,轻喘着妩媚道:「没气
儿了。」
宝玉意犹未尽地盯着她,道:「可想死我了,这半月来天天都是度日如年哩。」
沈瑶嘴角甜甜弯起,垂下头去。
宝玉忽问:「你伤着哪儿了?」
沈瑶一怔:「没有啊,我啥时候受伤了?」
宝玉痛悔道:「我那一掌真是昏了头,不知怎会那样用力……」
沈瑶方明他所言,笑道:「你那一掌的威力确实不小,不过还伤不着我。」
宝玉朝她上下四望:「真没伤着?但你都跌出那么远去了。」
「我是装的,好让别人相信你的实力。」
「是装的?为啥?」
宝玉不解。
「给你个面子呗,你不是要帮他们讨解药么,我若不输给你,你怎能得到解
药?」
沈瑶笑吟吟道。
宝玉拍拍心口:「原来如此,我可担心死了,真没伤着就好。」
沈瑶心中甜蜜,又道:「而且那样一来,你不就威风啦?听兜兜说,后来那
帮人真的把少侠您称做『逍遥小神仙』哩,嘻。」
「他们还扬言要把这人列入十大少侠呐!」
兜兜似嘲地插了一句。
宝玉难为情道:「真是好笑,倘若他们知晓我不识半点真功夫,不知会作何
感想。」
沈瑶道:「再者,那个『逍遥小半仙』不是因此气个半死,哼!谁叫他欺负
你。」
宝玉笑道:「原来你叫我『逍遥小神仙』,就是为了气他那个『小半仙』啊,
哈哈……哎……」
笑到一半,忽尔皱起了眉头。
「怎么了?」
沈瑶问。
「他好象是什么华山派掌门人的儿子,可是很有来头的人,你们今儿为我得
罪了他,往后可要十分小心哩,哎,都是我不好。」
宝玉担心道。
沈瑶柳眉一轩,轻屑哼道:「才不怕哩,他老子曾经杀害我教中两位长老,
他又那么讨厌,这次正好拿来出气。今日之事并非因你而起,我们几日前听说他
们要开这『诛妖大会』,本来就打算要来大闹一场的,何况他们还抓去了蒋叔叔。」
「这到底是怎么回事?」
宝玉头痛道。
沈瑶道:「圣教与那些所谓的名门正派结下冤仇已非一日两日的事了,上月
又出了一件震动江湖的大事,十省武盟龙盟主的二公子在龙津渡遇伏身亡,有些
居心叵测之人便趁机从中挑拨,硬将这笔帐记在我们白莲教头上,想捉我去送给
龙盟主发落,哼,今儿算是给了他们一点儿教训。」
宝玉叹声道:「唉,冤冤相报何时了?江湖上有趣的事儿挺多,头痛的事可
也不少啊……对了对了,阿瑶你怎叫那些人来跟我拿解药?到时你直接给他们不
就得了?」
「我就是要让他们有求于你,他们虽非什么绝顶之辈,可也是各霸一方的人
物,你于他们有恩,日后自有许多好处。」
沈瑶道。
宝玉把头摇得拨浪鼓似的:「不成不成,倘若这些人找到我家里去,给我老
爷子知晓,还不把我的皮给剥了!」
沈瑶一想,觉得也是,毕竟爱郎乃是官家子弟,一大帮江湖人物找上门去的
确大大不妥,便道:「嗯,到时我就把解药交给崔朝阳,然后放出消息说是你寄
在那里的,让那些人去跟他讨好了,这样你仍于他们有恩,又可省了麻烦。」
宝玉道:「也只好这样了……真香啊,是什么呀?」
望向灶台,见灶上放着只铁锅,有盖罩住,丝丝白烟从盖沿的缝隙中蒸腾冒
出,不知里边弄的是什么东西。
沈瑶笑道:「你先出去吧,那边屋里等着,过会弄好了就让你尝。」
但宝玉片刻也舍不得离开她,且平日从未有过这种在厨房里混的机会,大感
新鲜有趣,道:「你们在做菜是么?我在这里给你们打下手吧。」
沈瑶瞧了瞧眼前的荣国府公子,迟疑道:「你行吗?」
兜兜端过来一碟切洗好的菜蔬,白了他一眼道:「他啊,别给我们添乱儿就
谢天谢地了。」
宝玉见碟上盛的是茄子与西红柿,欢声道:「要弄酱烧茄子么?」
「是蒜香茄子。」
沈瑶更正道,接过碟子,将切成角状的茄块拨入一碗早已打好的面糊内,挂
上浆丝,走到另一只热了油的炒锅前,倒入其中,顿爆起一阵滋滋炸响。
宝玉道:「原来是这么弄的……有趣有趣。」
旁边在一碗调料中抓排骨的兜兜翻了翻眼,脸上露出「真是大惊小怪」的表
情。
沈瑶罗袖半卷,抄起一双长筷把滚油中的茄块逐块翻个,直至炸成金黄,方
才捞起盛于盘中。
「好啦?」
公子俯头嗅了嗅,只觉满鼻飘香。
沈瑶嫣然道:「馋啦?」
手上仍是忙个不停,却用糖、酱油与肉末调弄了半碗配料,在小锅里爆了些
许蒜瓣,又把半碟切做月牙状的西红柿拨入炒锅,煎至汁出,方将配料与蒜瓣一
块倒入搅拌,数翻后再把炸过的面浆茄块倒入……动作手法始终麻利地道。
宝玉瞧得眼花缭乱目瞪口呆,喃喃道:「阿瑶,原来你是这么会做菜的…」
沈瑶笑道:「没办法哟,我们又没有人伺候,什么都得靠自个的,你去那边
拿几个盘子过来。」
不一会儿,宝玉便打烂了一只盘子并弄翻了半瓶酱油。
兜兜发起嗔来:「大少爷,我们就够忙了,求求您莫再给我们添乱儿了。」
动手便将公子往外边推。
宝玉犹不甘走,忙央道:「那我什么都不动,只留在这里陪你们说说话。」
沈瑶夹起一块烧茄,放在唇前轻轻吹了吹,然后送入爱郎的口中,哄道:
「这儿油烟大,你乖乖去那边等着,我们很快就好了。」
宝玉只得依依不舍地离开,边走边嚼口中的佳肴,味道竟是奇香异美,心舒
神畅间回头,望着灶台前两个忙碌女孩儿的纤俏背影,只觉越发可人起来。
宝玉在厨房隔壁一间房屋中的小厅里等了片刻,兜兜便陆续端菜过来,一样
样摆放桌上,除了适才尝过的蒜香茄子,还有一碟酱排骨,一碟清炒小花菇,一
煲锅烧豆腐,一盆鲜笋鸡汤。
公子看这几道菜皆是寻常东西,但却做得色香俱全异样精致,不觉腹中食虫
大动,迭声道:「真真辛苦你们啦。」
趁女孩儿忙着摆碗安箸,忽在她那吹弹可破的俏脸蛋上亲了一口。
兜兜娇躯颤了一下,瞪眼悄声道:「作死啊!」
宝玉嘴角挂笑,悄声道:「这样便得死,下午那样却又如何呢?」
兜兜大羞,正要上前拧他,突听外边响起踏着落地枫叶的脚步声,知是小姐
来了,只好悻悻作罢。
沈瑶换了件淡黄衫子,抱着一小坛酒步入屋来。宝玉忙上前接过坛子,启塞
朝里边闻了闻,眉花眼笑道:「好香啊,是什么酒?」
「就是今儿给那些大侠们喝的都中『玉井坊』呀,不过你放心,这里面可没
有下什么『锁元刀』的。」
沈瑶笑吟吟道。
宝玉笑道:「你拿来的,便是放了断肠草鹤顶红,我也心甘情愿吃下去。」
三人入座,沈瑶道:「快趁热尝尝吧,不知合不合你的口味。」
帮他夹了半碗菜,又抱起坛子为他斟了杯酒,日间那叱咤风云的逼人气势尽
已不见,此际宛若个闺阁内的小娇娘。
宝玉心头荡漾,望望她们跟前,问道:「你们怎么没杯子?」
沈瑶摇头道:「我们不喝,不会。」
宝玉哪肯一人独饮,道:「那就喝一点点,我们久别重逢,焉可不饮,都喝
都喝!」
兜兜却道:「好象也没多久吧?不过十天半月而已。」
宝玉望着沈瑶,痴痴道:「但是对我而言,可谓一日三秋度日如年矣。」
沈瑶心中酥甜,玉颊生晕,在微微摇曳的灯火映耀下,愈显得妩媚娇艳,微
笑道:「胡编乱撰,好啦,就陪你喝一杯吧,动筷呀。」
宝玉奔波了大半日,腹中早已饥饿,又见桌上碗碟俱是青白细瓷,菜肴样样
精巧,哪还顾得斯文客气,一轮狼吞虎咽,只吃得连舌头都差点吞下去,连声赞
道:「好吃!好吃!阿瑶,想不到你竟会做这么好吃的菜。」
兜兜道:「才晓得啊,我们大将军可喜欢吃小姐做的菜了。」
宝玉大感兴趣,望沈瑶道:「是么?快说与我听听。」
沈瑶道:「没什么啦,因为朱伯伯甚喜美食,曾请过许多地方的名厨到我们
极乐谷来做菜,我想等他们走后也能做给朱伯伯吃,便不时到厨房帮忙打下手,
悄悄学了一点儿。」
宝玉道:「原来如此,竟是名师之徒啊!无怪这几个菜看来寻常,吃起来却
是这等美味,且与都中的风味甚不相同,譬如这酱排骨,啧啧啧……」
沈瑶笑道:「不是酱排骨,这叫『醉排骨』,是闽南一带的名肴,用黄酒调
制的,佐料有胡椒、白糖、蛋白、辣椒、盐、醋、芥末、酱油、麻油等物,所以
味道较繁,适才还怕你吃不惯呢。」
宝玉边听边吃,愈觉食物佳美,暗忖日后当真娶了这小仙子,口福可就不浅
啦,想到美妙处,心中一阵神魂颠倒。
「你慢慢吃啊,小心给噎着。」
沈瑶见他狼吞虎咽,一手支着下颔笑吟吟道。
兜兜却趁机损了一句:「真是糟蹋,堂堂一个荣国府公子,竟然如此吃相,
简直是猪八戒吃人参果呢。」
说着自个笑了起来。
宝玉把满满一匙豆腐送入口中,含糊道:「知道吗?我可忙了整整一下午啦,
连口水都没喝上。」
沈瑶想起他今日在柔水庄的表现,心中欢喜,帮他舀了碗汤,嫣然道:「不
是弄了这些菜慰劳你么。」
兜兜却忽然想起了什么,脸儿悄悄地烧了起来,瞪着公子脱口嗔道:「谁叫
你啊!」
宝玉略为一怔,猛有所悟,只朝女孩儿色迷迷地坏笑。
沈瑶并未发觉两人的古怪,问公子道:「你今儿怎会突然跑到柔水庄来呢?」
宝玉便从在酒肆里遇见沈问星一行开始,把事情经过简略说了。
沈瑶方知他今次在柔水庄遇险,完全是为了自己,心中又是一阵感动甜蜜,
柔声道:「知道吗?你今儿这样,可是随时会送命的,下次再不可硬来了,想与
我为敌的人可多着呢,你别管。」
宝玉举起酒杯,大言不惭:「为了你们,便是上刀山下火海,我也心甘情愿!
来,陪我干了。」
两个女孩果然不怎么会喝酒,各陪了一杯,脸上便都晕了起来,话语也渐多
渐娇,嬉笑嗔哝间可爱无比,色人左瞧瞧右望望,不觉痴了,心中叹道:「倘若
能得这两个美人儿陪我一生一世,夫复何求矣!」
也许因为太过幸福,痴人心中突然生出一种不太真实的感觉来,令得他一阵
惶然悸动。
兜兜睨了他一眼,问道:「冷吗?」
起身去把门掩了,又去把屋角的一只炭盆子提了过来,用灰锹将熟炭埋了一
埋,拨红了炭火。
听着被关在门外的山中夜风那不甘心的咽呜声,屋内愈显得暖和温馨,宝玉
心中留恋无比,真盼时光就此凝住,忽记起佳人离京的原因,问道:「对了,阿
瑶,你们追上那老妖怪没有?」
「追上了。」
沈瑶答。
宝玉紧张起来:「怎么样?有没有夺回圣莲令?」
沈瑶道:「我们一路急追,前后截住了他两次,但那厮的确厉害,我们有叶
叔叔帮忙,却还是无法制住他,先是蒋叔叔受了重伤,滞留于客栈养伤,才为今
日那帮宵小所趁。第二次接战时更为激烈,辛、常、许三位叔叔亦都受了伤。」
「啊!难怪今天只有焦老爷子现身……后来呢?」
宝玉继问道。
「后来终于重创了那个老怪物,圣莲令总算给我们拿回来了。」
沈瑶笑吟吟道。
宝玉大喜,欢声道:「太好了!那你明儿就可以回都中了是吗?」
沈瑶望着他,缓缓地摇了摇头。
「怎么啦?还有什么事情吗?」
宝玉急了起来。
「焦老爷子与叶叔叔都判断,冰魄老怪今次失了圣莲令,必定会来个恶人先
告状,跑去圣山跟元老会胡说八道,因此我们也必须赶回圣山,向元老会述明情
况,并请圣母她老人家出来主持大局,命柯百愁交出教主之位。」
宝玉问:「为什么要让你们教主退位,他当得不好是吗?」
沈瑶摇摇头:「不,自从此人做了教主以来,圣教的实力可谓蒸蒸日上,倘
若抛开跟许多门派结怨越来越深这一点不论,他实是个足以胜任教主之位的人。」
「那你们为什么还要赶他下台?」
宝玉大惑不解。
沈瑶凝思道:「因为大将军怀疑我爹娘的失踪与他有关。」
「啊?」
宝玉吃了一惊。
沈瑶接道:「他若继续在位,掌控着圣教的资源,凭我一人之力,便很难寻
找到我爹娘的下落。」
宝玉已听明了个大概,若有所思道:「你怀疑他为了教主之位害你爹娘是么?」
沈瑶睨了睨他,悦颜道:「原来你并不是什么时候都呆的哦……」
她嘻嘻一笑,转霎肃容:「其实江湖上一直都有些类此的传言,似乎并非空
穴来风,另外我总感觉这几年来有人在想方设法阻挠我寻找爹娘的下落,譬如今
次入京,一路连遇高人阻拦,焦老爷子他们就怀疑是柯百愁暗中所指使,毕竟魔
音鬼母与药尊不是谁都能请得动的。」
宝玉越听越担忧,眉头大皱:「如果真是如此,那你岂非十分危险?阿瑶,
不如你别去圣山了,我们再另觅他途寻找你爹娘。」
沈瑶微微一笑,道:「你怕我回圣山会吃亏是么?别担心,圣母最是疼我,
一定会秉公处置的,何况柯百愁登位之时,就曾立下谁能请回圣莲令他便立即让
位的誓言,这个元老会自然不会忘记。」
「让位?你是说那柯百愁会让位与你?你……你要做白莲教的教主?」
宝玉愣了一下。
沈瑶目遥远方,轻轻应道:「嗯,不管他肯不肯让,我都要成为白莲教教主。」
宝玉瞠目结舌,望着跟前的绝色仙子,忽然发觉自己原来是不懂她的。
第九十二回:郎情妾意
「那你们什么时候会走?」
宝玉呆了半晌方道。
「明儿一早我们便动身。」
沈瑶抿了口酒,不敢望公子。
宝玉一阵失魂落魄,不甘道:「做那白莲教教主又有什么好的?白莲教的仇
家敌人数不胜数,今日已有这么多人要为难你,倘若真当了教主,别人更要将晦
气出到你头上来了。」
「只有成为白莲教的教主,我才能调动教中的资源寻找爹娘,至少能使阻力
有所减弱,而且……」
沈瑶沉吟道,却没把话说完。
宝玉愁困眉头:「可是如此一来,你也就更加危险啦,那柯百愁岂能甘心让
位于你,到时恐怕真的要害你了。」
「放心好了,我能应付得来,有很多人帮我的,嗳,我们不聊这个啦…嗯,
我好象还能再喝一点儿,再陪你喝半杯要不要?」
沈瑶妩媚道,有了酒的容颜在红红灯火中越发俏丽迷人。
宝玉当然要,忙帮两个女孩儿斟酒,兜兜却捂了自个的杯子,道:「我不喝
了,免得待会没人洗碗。」
宝玉道:「再喝一点哪能醉的,万一你们真醉了,我便去洗碗。」
斜过身去,坚持要帮她倒酒。
兜兜卟哧笑道:「你会吗?你倘真的会洗碗我就喝。」
宝玉拿开她捂杯的手,拇指在掌心里悄揉了一下,边斟酒边道:「一定一定,
洗几个碗又有什么难的!」
兜兜俏脸飞红,忙把手抽了回去,嘲笑道:「也没啥难的,只是适才怎么有
人光接几只盘子就打烂了?」
沈瑶也笑道:「还倒掉了大半瓶酱油。」
她瞧出宝玉有些闷闷不乐,便故加调笑,想令心上人开心起来。
宝玉面上一红,强辩道:「神仙打鼓也有错,我偶尔失手又有甚好笑的,来
来来祝你们平平安安,越来越美貌。」
兜兜饧着眼儿娇嗔道:「我不够美貌,难道小姐还不够么?」
宝玉道:「你们一个羞花闭月一个沉鱼落雁,都是天上有地上无的小仙子,
但好事总是越多越好嘛!唉,即将久别,不知何时才能再似今儿这般把盏言欢了,
干啊。」
他心中烦恼满怀伤感,除了哄两个女孩子喝酒,自个更是一杯接一杯地干。
兜兜道:「你就是贪得无厌!」
不知不觉中,她已越来越喜欢宝玉,心里亦是十分舍不得离他而去,且又酒
量极浅,不觉已醉,反而放得开了,竟陪公子又喝了三杯。
沈瑶凝目爱郎,忽柔声道:「还是多吃点菜吧,别喝那么多了,待会可下不
了山哩。」
宝玉心头一震,望着她道:「你要赶我走了是么?」
沈瑶道:「谁赶你啦,你能不回去吗?不怕给家里人知晓了?」
宝玉酒劲上涌,仰颈又干了一杯,大声道:「拼着那些丫鬟婆子闹去,今晚
我就是不回去了!」
沈瑶哄道:「好好好,那就不回去,反正这儿房间不少,有地方给你睡的。」
宝玉咀嚼她话中意思,心下纳闷,却又不知如何说好,只去招惹兜兜喝酒。
两人先前方偷偷闹过,彼此间又贴心了不少,兜兜见公子劝酒殷勤,一时忘
了小姐在旁,不觉眉飞色舞娇态尽露,嗔嗔哝哝中又给宝玉哄下了两杯,终于不
胜酒力,竟趴在桌上昏昏睡了。
宝玉没了伴儿,便又来闹沈瑶,微醺道:「再陪我喝一点儿。」
沈瑶秀眉微蹙道:「不喝了,你瞧,真把兜兜弄醉了。」
宝玉突然动情起来,牵住她的手儿道:「到我这边来。」
沈瑶玉靥晕红,摇了摇头。
宝玉面上露出央求之色,软声道:「阿瑶,快让我抱一抱,过了今宵,不知
何时才能抱得到你了。」
沈瑶芳心轻颤,犹豫了一会,睨睨趴伏桌缘的兜兜,终慢吞吞地起身过去,
给公子一把搂入怀中,抱坐腿上。
宝玉在她耳畔柔吟道:「瑶瑶,可知我这些日来如何想你么?」
沈瑶娇躯微微发软,低笑道:「不知道。你有想我么?」
宝玉恼怒地盯着她。
沈瑶似乎怕了,垂首蚊声道:「我也是的。」
宝玉登时如沐甘霖,这才有些舒心起来,道:「那你明儿别走了,跟我回都
中去。」
沈瑶道:「来日方长呢,等我回圣山办完事情,便立刻来都中寻你。」
宝玉见她眸内含情,神色却是十分坚决,不由一阵灰心,忽尔竟想起了可卿,
伤感顿如浪奔潮涌,充抑胸间无以排遣,遂又举杯干了,叹声道:「为何为何?
好事总似那昙花朝露……」
沈瑶握住他的手,轻轻地摇了摇,柔声道:「别这样……知道吗?不管天涯
海角万水千山,人家……人家……我心里边总是……总是有着你的。」
宝玉神酥魂醉,饧目痴望怀内的玉人,忍不住又朝她的樱唇缓缓吻落。
沈瑶热烈地环住檀郎脖子,妩媚地献上柔情万缕的蜜吻。
两人深深吻着,俱是如饥似渴,比先前在厨房里时更加缠绵炽烈。
宝玉吮咂着滑嫩的香舌,鼻中忽嗅着一缕似有似无似曾相识的异香,情欲骤
然膨胀,一只手从女孩的腰畔悄悄移了上来,袭到她那软绵绵的酥胸前。
沈瑶娇吟一声,手儿无力地捉住了那只不安分的禄山之爪。
宝玉反而放肆地揉捏起来,从指掌间传回的娇弹酥腻感受令得他浑身灼燥起
来。
沈瑶隐隐觉察下边有什么东西鼓涨坟起,隔着罗裙煨得股底烘热一片,不禁
慌张起来,忙努力推开男儿的热吻,微喘道:「对了,还有一个甜品哩,我去厨
房拿来给你尝。」
「不吃了。」
宝玉情欲浮动,只觉眼前的人儿越发诱人,手上的动作亦益渐恣纵。
「要吃要吃,人家好辛苦才弄出来的,你就不尝尝?」
女孩忽然一挣,鱼儿似地从爱郎的怀抱里溜了出去,笑嘻嘻道:「在这儿等
我。」
宝玉道:「别走!」
伸手去捉,却是落了个空,眼睁睁地看着俏人儿飞出屋去了。
沈瑶逃似地溜到厨房,拍拍心口摸摸脸儿,娇吟着自语:「这人又要乱来了,
呜……怎么办呦?」
忽闻背后有人道:「什么?什么怎么办?」
沈瑶吃了一惊,回头望去,不想却是宝玉后边跟来了,慌张道:「没有啊。」
忙去灶台上拿起一只砂锅,从里边倒了一碗芋头出来,笑道:「蜜汁红芋,
我最喜欢吃的,你快尝尝。」
见男儿只是眼勾勾地望着自己,心儿更是「卟通通」地乱蹦,便用手拈起一
块芋头,送到他唇边,娇声哄道:「吃啊,傻了么?」
宝玉只得接过吃了,那芋块虽然十分甜滑可口,但他此际已是心不在焉了。
沈瑶靠着灶沿,也拿了一块自个吃了起来,问道:「怎么样?好不好吃?」
宝玉点头,口中木然地嚼着,眼睛却仍痴痴迷迷地盯着玉人。
沈瑶道:「这东西看似简单,其实可考功夫呢,首先要寻着新采的芋头、上
好的蜂蜜,然后将冰糖熬煮成浆,再把几样东西拌混做一处,放砂锅里用小火炖
焖上个把时辰,由头至尾一定要保持微沸的样子,弄好后才最好吃哩。」
说着已将手上的芋头吃完,仿佛尚在留恋其间的甜蜜,竟不知不觉地把两根
春葱般的玉指放入了口中,意犹未尽地吸吮了几下。
宝玉瞧见,不由望呆了,一阵口干舌燥。
沈瑶微一抬头,见了爱郎的异样神情,赶忙把手指拿出,羞涩道:「这样盯
着干啥?人家就喜欢这样吃嘛!」
色人心头灵光一闪,遂道:「果然好吃得很,再给我一块好么?」
沈瑶笑道:「还算识货,那就再赏你一块吧。」
又从碗里拈了一块蜜芋给他。
谁知宝玉这回却不伸手来接,只俯下头去以嘴相就。
沈瑶薄嗔道:「大少爷啊,样样都要别人侍候么?」
只好拿着芋块喂他。
宝玉美美地吃着,眨眼间整块蜜芋已没口中。
沈瑶方要收回手去,却给宝玉倏一把捉住玉腕,竟是以唇相覆,将自己的两
根指儿含入口内吸吮,慌得她急欲抽手,无奈却给爱郎紧紧拿住动弹不得。
火烫的舌头舔扫过女孩指上的每一寸肌肤,游鱼般的舌尖更钻探遍指间的每
一处缝隙,宝玉吃得比刚才的蜜芋还要津津有味。
沈瑶身子发软,整个人几乎坐倒在油腻不堪的灶台上,喘着气儿嘤咛道:
「放手啊……快放……放开我……呜……」
宝玉大快朵颐了一顿,直至将指上的蜜汁吸吮得一干二净,方心满意足地放
开了沈瑶的手儿,把脸贴凑近她的粉靥,得意地笑道:「学你的啊,这样果然更
好吃。」
沈瑶轻捶了他胸口一下,狼狈道:「好会捉弄人,下回再不做给你吃了!」
宝玉情欲如焚,见了她那娇媚神态,更是按捺不住,猛将玉人一把抱住,掀
衣解带上下其手。
沈瑶赶忙紧紧捉住衫子,惊慌叫道:「不要啊,不要……宝玉……」
宝玉喷着酒气,颤喘道:「阿瑶,我好想你,好想你……想极了!」
一只手已不由分说地插入了她的腰襟里。
沈瑶闭目摇头道:「不要,宝玉不要。」
宝玉微微滞住:「怎么啦?」
沈瑶柔声道:「成亲之前,我们不该这样的。」
宝玉道:「我们不是已经……已经……」
沈瑶晕脸道:「那次是情非得已的,我们再不可以了。」
她天生丽质,性格却矜持非常,绝不容忍别人对她有丝毫轻薄之举,是以点
花楼的副楼主吕坤、「倚梅公子」慕容慕雪及「死人说活」周彦璋几个对其起了
歹念之徒都在她手里吃了大亏。在地底时与宝玉的情迷欲乱,固是因为心存爱恋,
但亦有那催情奇物「如意角」的推波助澜。返回地面之后,每每想起俱羞得面红
耳赤,此刻怎么肯再随便荒唐。
宝玉闷哼道:「怕什么?我们情投意合,成亲……成亲不过是早晚的事。」
他情急间脱口而出说了这句,却不知为何,心中骤然一阵发虚。
沈瑶满脸坚决:「不行,我不想。」
宝玉顿时冷掉了近半,苦脸呻吟道:「可我……我……」
沈瑶瞧见爱郎神情,心中大感不忍,哄道:「乖了,我们回去吃东西,嗯,
吃完饭我吹笛子给你听好不好?」
宝玉手臂略松,但犹不死心,盯着玉人道:「你…你就一点也不想我的?」
沈瑶蚊声道:「谁说不想的……只是……只是……」
忽展颜一笑,又哄道:「好啦,乖乖的起来,待会再让你亲一下,快喽,慢
点我可反悔啦。」
她若不笑,山中之夜便就此索然寂寞,但这妩媚一笑,刹那间又把色人的心
惹邪了,宝玉旋又将臂收紧,喘道:「好瑶瑶,既然你也想,又何须顾虑太多?
那些世俗礼仪,不过是束天然缚人心的恶物奴物,不管也罢!」
沈瑶吃了一惊,急道:「你怎又迷糊啦?快放开我,要不我可真生气啦!」
宝玉不敢用强,只得叹息道:「人生本就苦短,情人更若萍聚。今次一别,
不知又得多久才能见着,阿瑶,你就这样狠心么?」
沈瑶心头一震,细嚼着「萍聚」二字,不觉痴了,思忖自己此次圣山之行,
实是凶险之至,真不定什么时候才能与这情深意重的人儿重聚,再忆及他数次冒
死相救的情景,不觉眼圈红了,捉住衫子的手也慢慢松开,心道:「倘若能让这
人快乐,那些世俗礼仪又算得了什么!」
宝玉见她目中晶莹闪动,顿唬得放开手脚,拍头道:「该死该死,我真昏了
头啦!阿瑶你别生气。」
谁知沈瑶却反贴了上来,粉臂环住他的脖子,噙泪笑道:「我没生气,我…
我……」
宝玉疑惑地望着她,问道:「嗯?」
沈瑶娇晕上脸,细声道:「宝玉,我想……我也想你了。」
宝玉几不敢信自个的耳朵,犹疑道:「阿瑶,你怕我难过是么?」
沈瑶摇摇头,仰起俏靥,嫩如凝脂艳如花瓣的樱唇轻轻颤动,微喘道:「亲
我,好好疼我,让我把今夜带走。」
宝玉狂喜,重新紧紧抱住玉人,热唇雨点般落在她的眉梢脸畔。
沈瑶也报以滚烫的蜜吻,娇躯用力地贴向檀郎。
宝玉的手再次不老实起来,悄悄游移于女孩胴体各处,贪恋地搓来揉去。
沈瑶陶醉而羞涩地眯起美目,仿佛在用心感受着男儿的炽烈情意,轻轻地吟
叹道:「宝玉,让我记住你让我记住你……阿瑶要……要把你藏在心里边……阿
瑶要把你带走啊……」
刹那间,宝玉激动起来,哼吟道:「阿瑶,我爱你!」
身心俱如火焚,欲不可遏地剥解玉人的罗衫裙带,渴盼着能在最短的时间内
与之融为一体。
沈瑶白如细雪的肌肤大片大片地迅速露出,经旁边熊熊的炉火映耀,渲染成
一种无比绮丽的迷人嫣红,更惹得檀郎爱欲如潮,动作越发狂荡起来。
宝玉先到底下褪了女孩的亵裤,才返上边掀开衫子,见里边果然与家里边的
女人不同,又是一条惹人心跳的抹胸,只由上回的果绿换做了绣蝶的水蓝,衬得
粉胸酥腻如雪,心中销魂,迫不及待探手去解,在美人背后忙了半天,却也没能
弄松出来。
沈瑶心儿悄嗔,终低语道:「我来。」
正待反手去解,谁知檀郎骤已动了粗,竟一把将抹胸硬生生地扒到了乳下,
奶尖儿还给他的手指猛刮了一下,娇躯登时寸寸酥掉,软绵绵地就往下边溜去。
宝玉赶忙一把勾住,放手在女孩的鸽乳上大肆揉捏,孰料愈耍愈是把持不住,
未及多想,突将俏人儿按倒在油污遍布的灶台上,飞快地松了自个的腰带,抖落
裤子,挺着已如嗔似怒的巨棒压了上去……
沈瑶嗔怨地睨了爱郎一下,轻叹着闭上了美目,心知身上的衫子算是完蛋了,
但此际已无暇多顾,因有一条滚烫如炙的大怪物已在腿心里乱碰乱撞,探头探脑
地似在寻找什么猎物,令得她心儿直蹦,几喘不过气来。
宝玉粗喘着,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小仙子那对被抹胸紧紧勒住的玉峰,双手捞
起从半褪的罗裙内裸露出来的两条雪腿,分开夹于胯侧,怒挺的巨棒颤抵住娇嫩
处,柔哼道:「阿瑶,我们又要在一起了。」
沈瑶美目迷朦,不知自个是否应了,蓦感底下一痛,忍不住「啊」地啼出声
来。
宝玉吓了一跳,忙问玉人:「怎么了?」
沈瑶玉颊胀红,好一会方蚊声道:「痛。」
色人已如箭在弦,只柔声哄道:「那我轻轻的。」
将棒头压在蛤嘴里,柔柔缓缓地研磨,片刻之后,感得前端一团滑腻,便再
次往里突刺,谁知立听女孩又叫了起来,唬得赶忙刹住,握其手问:「还是痛么?」
女孩点点头,秀眉紧锁,楚楚动人。
宝玉只好强压欲火,耐下心来轻怜蜜爱,谁知温存了许久,一旦想要入谷,
便听女孩嘤嘤呼痛,他满头大汗,心中纳闷无比:「怎么回事?上次在地底之时,
阿瑶尚为处子,却也没这今儿般难弄啊……」
殊不知那次的颠鸾倒凤,沈瑶之所以经得起他那暴风急雨般的癫狂,却是因
为有那「天下第一春」之称的「如意角」在暗中帮忙;而今回的沈瑶虽亦动情,
但神志却是清醒,紧张之度远在前次之上,加之宝玉又十分色急,一上来便提枪
跨马,自是难免碰壁。
沈瑶痛得香汗淋漓,又见檀郎似无什么办法,便可怜巴巴地扯扯他的袖角,
嗫嚅道:「要不……要不不要了吧……我们下次再……再试好不好?」
美味就挂在唇边,色人焉肯善罢甘休,他怔怔地盯着女孩的美蛤,咕哝道:
「上回明明行的,这次怎么就不成了呢?」
沈瑶似怕宝玉怀疑自己不够配合,面红耳赤道:「人家也不知啊……真的很
痛,没哄你的。」
只觉爱郎的眼睛着实恶劣,不觉伸出手去遮捂羞处。
宝玉瞧见,心中忽尔一动,遂抽身退开。
沈瑶只道他已作罢,心中悄松了口气,方欲支起身来,谁知一双腿儿突给宝
玉捉住担起,分别扛在两边肩上,随后有一团火热的软物煨上了娇嫩,心头大悸,
弓身朝下望去,竟见爱郎埋首花底,正用嘴唇亲吻自己的羞处,登时如遭电殛,
惊慌道:「不要啊,那儿……脏……好脏的……」
宝玉紧紧固住两条美腿,凝目花底,所见之处无不是粉粉嫩嫩滑如凝脂,哪
有丝毫脏秽,心中爱得欲死,闷哼道:「谁说的!你这儿真真美极了,纵是那娇
蕾美玉也难及万一的。」
吻吮了片刻,又用舌去挑拨舔舐,细细翻探每一片花瓣间的神秘缝隙,逗弄
得玉人肢颤体摇蜜液如泉。
沈瑶生性最是害羞,更何曾遇过这等情形,不禁心醉神迷如溺梦中,心里反
复叫道:「他在亲我那儿!他在用嘴亲我那儿!他竟这般疼我!」
宝玉忽抬头道:「咦,这是什么味儿?」
沈瑶迷迷糊糊道:「什么?有……味道?」
忽想起下午力战群雄,可是出了一身汗的,回来后又忙着烧菜弄饭,尚未沐
浴,刹那羞得耳根烧透。
宝玉用力嗅了嗅,继道:「真香啊……好象在哪闻过哩…啊!我想起来了,
是那『瑶池娇』的香气!奇了奇了,上次帮你抹的时候距今已近半月,怎么还能
残存这么浓的味儿?」
沈瑶这才回过神来,大嗔道:「还不是你乱来!我怎样都洗不掉这味儿哩,
呜……可给你害死了!」
宝玉心中更奇,大为诧异那「瑶池娇」的魔力:「沾着肌体,便能长附不去,
真乃神物矣!」
笑道:「这等香儿,可谓天上有地上无的,洗不掉岂非才好!啧啧啧,真妙
真妙,不愧为天下第一香!」
当下又埋脸于花谷中吸嗅吻吮。
沈瑶奇羞异美如痴如醉,心中爱意如潮翻涌,忽探手下去抓住男儿的头发,
忘情地颤嘤道:「宝玉……玉……你上来……」
她底下汁如泉出,那「瑶池娇」的香气更是浓郁非常,惹得宝玉「爱不释口」
舔舐之余,竟连连将那腥里含香的蜜液吸吮入口,吞咽落肚。
这下可苦了沈瑶,娇躯不住地拧来扭去,见他竟把自己发出的招唤当成了耳
边风,不由又急又恼,发嗔道:「来啊……快来!」
岂料淫人竟仍无动于衷,只应了声:「等下。」
他上次也因误食了那「如意角」神迷欲浓,一开始便掀起暴风疾雨,未曾留
意花溪胜地,如今乍见桃源,心中惊艳之极,再不甘心囫囵吞枣,当下凝目细赏
恣意饱览,又用舌这里勾勾那边翻翻,不放过丝毫缝隙,忽睨见一粒娇滴滴的可
爱嫩蒂从红脂里探头浮出,遂挺舌尖挑了一下,顿见那小东西惹人万分地娇颤起
来,大感有趣,更去吮吸咂噬百般逗弄。
沈瑶痒得心肝俱颤,银丝玉液吐满花溪,更渴盼与爱郎融合为一,见来硬的
不行,只得改变策略,娇腻唤道:「宝玉,我……我想亲你。」
宝玉这才恋恋不舍地从底下爬上来,与美人深吮蜜吻,如此一来,那胯下的
巨根正好抵在女孩的腿心之内。
沈瑶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,急忙悄挪花缝上前迎凑,努力了片刻,嫩蛤终于
噙着龟首,娇躯登时一阵酸软。
色人此刻竟仍斯文,柔声问:「再试一下好不好?倘若还痛,我立时就停。」
沈瑶心里正巴不得,赶紧点点头,暗把蛮腰凝住,双臂环住了檀郎的腰杆。
宝玉推开美人两腿,把棒头在花溪里浸了又浸,涂得滑腻如油,便开始缓缓
发力,朝前突去。
沈瑶秀眉紧蹙,咬着唇儿呻吟了一声。
宝玉赶忙顿住,丧气道:「还是不行么?」
乜目底下,但见半粒龟头已压入了嫩蛤之内,陷没在一块块晶莹如玉的红脂
间。
沈瑶失魂似地摇摇头,娇媚入骨地低唤道:「用力呀!」
一滴晶亮的蜜珠子给怒筋盘绕的巨茎从花缝里挤了出来,顺着玉人的股沟悄
悄滑落到菊心,绮糜地悬挂了片刻,最终滴垂在油渍斑斑的灶台上。
第九十三回:温泉春浓
听得美人招唤,淫人心中一喜,当即抖擞精神,挺紧腰杆继续发力,怒勃的
肉杵撑开玉贝红脂,开始一点点消失在女孩嫩蛤口内,妙不可言的快美纷至沓来,
巨龟艰难地挤过玉道最窄处的瓶颈,忽地一滑,前端已重重地顶在一粒似骨非骨
似肉非肉的妙物之上,登爽得龇牙咧嘴。
沈瑶吓人地娇啼一声,四肢死死地缠搂住了爱郎。
宝玉赶忙轻抚蜜吻,待得玉人缓过气儿,方慢慢抽添起来。
沈瑶美目如丝软呓娇呢,神情渐渐由涩转媚,花底蜜液汩汩,黏涂得男儿腿
腹滑腻不堪。
宝玉见她似入佳境,动作遂渐渐大了些许,退时拖至幽口,送时悄过玉谷,
用棒头去轻轻「亲吻」那可列名器的美妙花心,每每触及,龟头便是一阵发木。
沈瑶娇躯乍绷乍酥,芳心亦随着爱郎的进退时浮时沉,手儿不知不觉放在了
口中咬着,神情既迷惘又娇怯,煞是可爱诱人。
宝玉乜目望着,渐渐把持不住,抽得愈来愈疾,送得愈来愈尽,他那宝贝远
比常人巨硕,一旦深入,便几乎下下采着花心。
沈瑶又酥又麻,不知自己里边的什么东西给爱郎连连弄着,既感怪异又觉美
妙,心儿不禁慌慌的,正不知如何是好,倏地吃了男儿重重一棒,刹那似要尿将
出来,登失声叫了一下。
宝玉却爽得如于云端,喘道:「怎么了?」
沈瑶犹在娇娇颤悸,哆嗦道:「你……你……不知碰……好……好深……你
别……别太深……」
淫人俯下头去,嘴唇凑在她耳心道:「莫慌,是碰着花心子了。」
沈瑶迷糊道:「什么?」
宝玉笑笑柔声道:「是我弄着你里边的一个小宝贝哩。」
沈瑶仍未明白,娇嘤道:「你别……别老碰那……那儿,好怕的。」
宝玉道:「痛么?」
沈瑶其实吃痛,却不知怎么摇了摇头,烧着脸儿低语道:「好古怪……麻麻
木木的,难忍得很。」
宝玉笑了起来:「这才妙哩,趣味尚在后头哩,待会你便知了。」
言罢又频频去逗弄她那软骨似的滑脆肉儿。
沈瑶满怀蜜意,只好苦苦挨着,忽记起上次爱郎也是老来弄自己的这个地方,
娇喘着蚊声道:「你……你喜欢……喜欢碰它是么?」
淫人竟道:「简直爱死了!真恨不得能把它采摘下来……」
说着将杵深深送入,又在她那妙不可言的花心上重重地揉了一下。
沈瑶听入耳内,心儿不由麻麻的,想了又想,蓦地春情爆发,骤感内里的小
东西酸楚了起来,又有一丝奇痒透窍而出,偏偏爱郎的大棒头仍无休无止地纠缠
上来,花房里边便有如千虫万蚁在啃嚼钻咬,两只穿着小蛮靴的脚儿耐不住乱蹬
了起来,却因悬于灶台之外,无甚着力之处,难过得在半空里绷得笔直。
宝玉眼角乜见,不觉欲火中烧,反手捋玩了那滴粉搓酥柔美绝伦的小腿肚片
刻,忽将两只靴儿摘下,把她两只脚儿捧入怀内,剥去罗袜,一双莹润如玉的纤
巧秀气白足便露了出来,诱人万分的在他胸前娇颤着。
女孩吃羞,把脚一缩,却反惹檀郎捉得更紧更牢,除了百般狎玩,竟还用嘴
细细亲吻起来,舌头鱼儿般在每条幽秘的趾缝里穿梭嬉戏。
「唔……不要……好痒……不要啦……」
沈瑶虽是江湖儿女,但于其时,足儿毕竟是女孩子最不可示人之物,只羞得
面烧眼润芳心慌悸,更要命的是,体内的那粒神秘的小东西竟似越发敏感起来,
无助地挨受着男儿的恣意蹂躏。
宝玉却充耳不闻,仍捧着美人玉足,爱不释手地继续把玩,望着那不住娇怯
颤蠕的春葱趾儿,只觉妙趣横生,添吮间,鼻中又闻着一股微酸微酱的淡淡汗香,
肉棒更勃得硬逾铁石,在花底毫不停滞地抽添突刺,烈如奔马驰豹,早把先前的
温柔尽抛脑后。
沈瑶宛若中酒,迷迷糊糊地思道:「什么都给他瞧去了……什么都给他触着
了……」
雪腻的肌肤浮起了朵朵娇艳的红晕,下边便似融化一般,春潮如涌四下飞溅。
宝玉盯着沈瑶那对从衫里半跑出来不住晃荡的雪白奶子,欲念愈来愈膨胀,
终于放过了她的玉足,却一把将美人从灶台上抱起,夹在怀中继续褪其衣裳,忙
乱间怒茎仍不住地猛顶狠耸。
就是这么一下搬动,令得已近顶峰的女孩差点丢了身子,她却以为欲尿,心
中一惊,死忍了片刻,方才缓过劲来,呜咽如泣地语无伦次:「我……我……呜
……别……别再脱了,下边都……都是油腻……好……好脏的……」
谁知宝玉却懒得挪地方,况且他从未有过今次这般在灶台上交欢的经历,心
中竟隐隐有一种新鲜奇趣的刺激之感,便道:「反正这衣衫脏了,不要也罢!」
不由分说把她剥了个精光,一手将褪下的衣裙铺开,放下玉人,自个也爬上
台面,两手分叉住她的腿弯,用力朝上方推去,压在美乳之侧,把女孩窝成无比
诱人的一团,怒挺的巨杵再次突入花阴,更加猛烈地抽耸起来。
虽说天气极寒,沈瑶已被剥得一丝不挂,宝玉也是衣掀裤褪,但厨房中的灶
内生着炉火,加之两人大开大合挥洒精力,是以非但不觉得冷,反而来得汗流浃
背,两下贴做一处纠缠厮磨,只感黏乎乎油腻腻的愈加销魂。
沈瑶目饧魂酥,心中又昏昏羞嗔:「这人竟是这么荒唐的……居然这样子来
玩人……倘给别人知去……」
正在失魂落魄,体内的小东西倏地奇痒,一股强烈无比的尿意随之袭至,竟
是忍无可忍,自腹以下亦骤然剧麻了起来,登慌得失声娇啼:「嗳呀……啊!啊!
我……我要……我要糟了!唔……糟了糟了!」
宝玉已给汗水迷糊了眼睛,凝目盯着她,闷哼道:「要丢了是么?」
沈瑶却再不言语,娇躯死死地凝了好一会,蓦地打摆子似的抖了起来,雪白
的小肚皮迷人万分地抽搐个不停。
宝玉刺到花房尽头,突捣着一团浓稠滑溜的温热浆儿,整根肉茎顿时麻胀了
起来,立明可人儿丢了,心中一阵迷醉,亦感奇美难遏,顿时精意翻涌,忙将肉
菇拚力顶紧嫩心,勉强揉了几揉,棒头一阵酥麻,茎身猛然暴胀,便突突地射出
精来。
沈瑶感得一注注滚烫喷来,竟似透入体内极深之处,煨得满腹酥暖欲融,玉
宫颈儿激跳不住,又从里边吐出了数股花浆来。
不知过了多久,宝玉终于松弛下来,软倒在玉人身畔,柔情蜜意地轻轻吻慰。
沈瑶酥做一团,慵懒可人地望着爱郎,一丝满足的妩媚从她绝丽的俏容上透
露出来,忽尔娇嗔道:「大坏蛋,都是你害人!」
宝玉笑道:「好娘子,此话怎讲?」
沈瑶羞道:「我已同兜兜说过不再……不再跟你这样了,可如今……如今…
倘若给她知去,还不笑杀人!呜……」
宝玉轻轻拨玩她的粉嫩奶头,笑嘻嘻道:「别怕,待会我也这般对付她,瞧
她还怎么笑你。」
玉人顿时大嗔,扬手打了他的魔爪子一下,咬牙道:「小淫贼!大色狼!你
现在就给我下山去!」
宝玉将她抱紧,一轮烈如炽焰地热吻,哼吟道:「瑶瑶,我爱你。」
沈瑶神饧气缓,噙着檀郎的发丝低语道:「我也……爱你。」
两人离别在即,心下自是难舍难分,卿卿我我了许久,沈瑶忽感臂后有些黏
腻,反过一瞧,只见雪白的肘关处粘染了一大块污迹,却是不知何时碰触着了灶
上的油烟污垢,她素来极为好洁,不禁大皱眉头,待到发觉股侧与腿肚子上也有
污迹时,更是一阵恶心,哭丧着脸道:「难受死了!快放我起来。」
「做什么?」
宝玉心不在焉地问,凝目那粘染了污秽的雪肤,竟感异样诱人。
女孩心里埋怨都因这人饥不择食不分场合,才将自己弄得如此不堪,嗔恼道:
「烧水去啊,你不想洗洗么?」
忽睨见爱郎的脸侧也有一道污迹,想来多半是她适才的杰作,忍不住「啧」
地笑了起来,心道这才有点公平呢。
宝玉痴痴望着如花的笑颜,心中倏地一动,忽将玉人整个抱起,神神秘秘道:
「何须费事,我带你去一处好地方。」
说着跃下灶台,胡乱套了靴子,竟不穿衣裳便夺门奔出。
一到外面,山中冷飕飕的寒风不住地从肌肤上掠过,沈瑶大惊,急急低唤道:
「你昏了?我还……还没穿衣服……」
色人嘴角挂着坏笑:「怕啥?兜兜睡了,这山上又没别人。」
当下施展轻功,踏着梦幻般的月光,向屋群后的枫林深处奔去。
「去哪儿?」
女孩心惊脉跳,一丝不挂的娇躯拚命往男儿怀内钻。
宝玉心中舒畅,只道:「到了便知,宝贝。」
沈瑶脸上发烧,小脑瓜里禁不住地胡思乱想:「好荒唐哦……一男一女没…
没穿衣裳就在山上乱跑……」
她晕着脸躲藏在爱郎温暖的怀抱里,闭眼听着耳畔呼啸掠过的夜风,忽觉今
宵真是无比的新鲜刺激旖旎销魂,贪恋地娇吟道:「我冷啊,再抱紧一点……一
点点……」
宝玉忙将她搂抱得更密更紧,眼中已隐约看见了枫林中蒸腾的如烟水气。
女孩在他怀里抬起头来,悄悄凝望着这个烂漫且单纯的男儿,心里道:「荒
唐就荒唐吧,既然相爱,有何不可?」
「原来是这里!」
沈瑶浸入温泉,沉身让水淹到下巴,禁不住发出一声舒服的欢叹。
宝玉笑道:「好不好?这儿既不用烧水,空气又新鲜,还有月亮和星星做伴
儿。」
「你就会在这些东西上花心思!」
沈瑶嗔白了他一眼,在水里仰平身子,望向悬着一轮明月缀着几点星儿的夜
空,心里一阵迷醉。
「瞧这里多美。」
宝玉环望四周,月光下的野山枫此际展露出一种白天没有的静谧与妩媚来,
他天生最嗜美丽,不禁给眼中的景色深深震撼住了。
如非此人,自己还真不可能在这时候出现在这人间仙境里,沈瑶心思浮荡,
突地一阵恍惚,思绪骤然飞回了那地下湖中碧玉棚内……
宝玉亲亲她的发梢,得意道:「醉倒了吧?」
「早就醉了,适才被你灌的!」
女孩撒娇道,平日行走江湖之时,不得不时时刻刻绷紧的弦儿,此际终于有
机会放松一下了。
宝玉一笑,移唇贴着她的耳心低低道:「是从上边灌醉的呢…还是下边?」
沈瑶一呆,旋即大羞,她原本是说喝酒,不想却给这小淫贼趁机占便宜,把
手在他臂上狠狠拧了一下,咬牙道:「大坏蛋!坏死了你!呜……不睬你了…」
宝玉在水中抱住她,任嗔任捶,只报以无数的亲吻,在他心里,便是给这可
人儿千鞭万杖,也觉胜似神仙。
沈瑶闹了一会,终在檀郎怀里软了下来,如胶似漆地与之热吻,这回竟把香
舌主动送过宝玉口内,任他恣意咂吮。
宝玉的两只手渐又不老实起来,在娇躯上四处抚摸揉探。
沈瑶给他惹得阵阵酥悸,禁不住嘤咛道:「你……你……又…又怎么了?」
宝玉笑道:「适才你不是嚷嚷身上脏了?我帮你搓一搓啊。」
白如羊脂的美躯已非初次入目,但在清泉荡漾之下,另有一种异样的迷人趣
致。
沈瑶低首垂目,望向他那只把自己的乳儿揉捏成千形万状的坏手,娇嗔道:
「这儿……哪曾脏了?」
宝玉面不改色,笑道:「虽然没脏,但肯定出了些汗,帮你搓搓还不好?」
沈瑶咬住樱唇:「真赖皮!」
却并无挣拒,只是脸上红喷喷的,在氤氲的水气中宛如雾里娇花般朦胧诱人。
宝玉又把一手探到她的腿心,扣指掏挖花溪,嘻皮笑脸道:「这里出汗最多,
更需仔细洗洗。」
沈瑶含嗔望向他处,娇喘吁吁浑身酸软,在水里几立不住。
宝玉把扶住她,数指不停轮动,似在揉洗其间的黏腻,谁知不来倒好,这一
洗却是越洗越滑溜,越洗越「不干净」了。
女孩痉挛似地扭动起来,粉臂死死搂住男儿的脖子,仿佛害怕一撒手便会沉
入水里淹死。
淫人戏耍了许久,弄得满手皆腻,情欲复炽,嘴唇忽又贴到她耳心,喘道:
「里边够不着,我换别的东西来洗。」
沈瑶虽给爱过一次,其实意犹未尽,此刻早已挨受不住,脸皮却薄,忍不住
大发娇嗔:「你再捉弄人,我……我可真……真的不睬你啦!」
宝玉怕她真恼了,不敢再轻浮嬉耍,柔声道:「好娘子,我又想你了。」
沈瑶喘颤道:「我也……我也想你……很想……阿瑶不喜欢你……你乱说话
来羞……羞人家……喜欢……喜欢你这样跟我说……」
言间竟有些语无伦次。
宝玉听了,悄悄铭记于心,将玉人翻转过身,让她趴在从小竹棚伸出半浸在
水里的竹排上,他底下早已重振雄风,挺拔地抵住了嫩蛤口,轻轻柔柔研磨了一
会,开始发力朝里边揉入。
沈瑶凝住娇躯,眯目感受爱郎的推入,不知不觉咬住了樱唇,待到花心失陷,
方发出一声娇脆的嘤呀。
宝玉两手绕到前边,扣拿住美人如脂如酥的美乳,从后边缓缓抽送起来。
虽已春风一度,沈瑶却仍感无比挤涨,在水里给推耸得东倒西歪,两手忙紧
紧捉住竹排,娇美中带着点狼狈。
宝玉一边抽添一边亲吻,由下至上,嘴唇从幼滑的玉背出发,滑过香肩、雪
颈和发梢,游荡到了粉嫩的耳廓上,舔舐得女孩丝丝发痒阵阵心慌,低语道:
「瑶瑶,让我爱遍你每一寸地方。」
倏地将舌一挑,顶入了她的耳心……
沈瑶娇躯大震,蓦又发酥发悸,花底霎似敏感了许多,仿佛清清晰晰地感觉
到了男儿的每一下抽插,禁不住娇娇哼吟起来。
她的肌肤经温泉水浸泡,此际愈显娇嫩欲滴吹弹得破,触之令人销魂蚀骨,
宝玉紧紧贴抱住她,尽力使两人的接触亲密无间。
沈瑶很快又动情起来,她不但已有点适应爱郎的冲击,还仿佛上了瘾头,竟
不时沉腰相就,偷偷让内里的嫩心去「吻」那偶尔深突的龟头。
宝玉动作柔缓,每一深入,便恰巧挑着那粒奇滑异脆的妙花心,先还不敢采
得太深太密,但渐渐觉察到了可人儿的小动作,不由情怀荡漾,遂越送越勤越刺
越深。
孰料小仙子的「胃口」极其有限,不一会儿,便感抵挡不住,腰儿连连闪扭,
躲避男儿的深袭。
但淫人欲火已旺,这回可不答应了,一臂下移紧紧箍住蛮腰,不许美人四下
逃窜。
沈瑶只得苦苦领受,花阴内的酥痒之中竟又多了一丝酸意,慌得一头乌黑亮
丽如丝如缎的湿发不住甩荡,也许因在山中,四围又是密密的野枫,不觉有些肆
无忌惮起来,叫声越来越娇越来越亮。
宝玉受其感染,抽耸愈疾愈烈,原先在水里还觉浮浮沉沉煞得情趣,此刻却
嫌无处着力不满起来,突把玉人整个抱起,推放于竹排之上,自个也随后爬起,
重新一枪挑了,这回终能脚踏实地结结实实地狠顶怒刺,火热巨硕的龟头频频突
过幽谷,命中妙心。
沈瑶要紧之处连遭重创,凝身趴伏在晃荡不止的竹排上,突地失声嘤啼:
「别……别老……老碰那儿呀……好……好酸的……啊……啊……宝……宝玉…
呜……」
宝玉却仿若未闻,只垂首注目下边,原来水线正淹及两人的股胯部,开合擒
纵间,波浪时开时闭,那交接处的奇妙绮景在眼中霎失霎现,惹得他越发狂荡,
双手把女孩的两条美腿大大叉开,几推成了个「一」字,入目更是撩人万分。
沈瑶四下乱抓,但竹排长久浸泡水中,处处皆滑不留手,反手又勾不到爱郎,
心下愈添难挨,她的武功虽高,但在这方面却若雏儿,突感内里的小妙物如前次
般剧麻了起来,慌得呼道:「又……又要糟了!我好……好象又要糟了!」
宝玉旁侧望去,从她半边脸上瞧见一副憋尿之状,心中明白,忙柔声哄道:
「莫怕莫怕,是要丢了,男女相欢,最美妙的便是这一刻了。」
反更下下刁狠,记记直捣痒筋花心,激烈之度竟是前所罕有。
沈瑶煞是不耐,听了爱郎的哄诱,更是把持不住,待给怒茎大采了几下,花
心眼内倏地奇痒,娇啼一声,雪颈乍仰,阴精已尽情甩出。
丝丝浓稠的白浆骤从巨根塞住的花缝里迸涌而出,弄混了周围的泉水。
宝玉闷哼一声,顿美得筋麻骨软,但他已泄过一回,因此尚能坚持,耐着满
茎的酥麻温热,继续于花谷内奋力驰骋,龟头触及花心,只觉越发娇弹滑脆,不
禁昏昏思道:「阿瑶的这个妙物,定是那《搜珍记》里所说的『蚌酥』、『螺舌』
无疑了,啧啧啧,这万中无一的名器竟叫我遇着了!」
沈瑶如寒似悸地丢了又丢,却感爱郎仍无休无止地采个不停,心中大慌,哆
嗦啼道:「我……我不……不好了……停……停一下……歇息一下……啊……又
……又要来了……快停……啊啊……」
花房内存余的每一丝缝隙都给黏稠的浆汁填满了。
宝玉听她连连呼停,心中不忍,用了极大的努力,方才硬生生顿住,颤哼道:
「我……我……」
沈瑶通体酥软,骨头似都化掉,螓首一坠,沉入水中。
宝玉赶忙抱住,也不拔出,便将她翻转过来。
沈瑶头晕目眩,迷糊中见爱郎满面苦色,娇弱无力道:「你……你难受是吗?」
宝玉不知如何应好,巨茎仍坚如磐石地撑顶着玉人。
沈瑶似懂非懂,又问:「那个……你也得……也得出来才舒服是吗?」
宝玉赶忙点头。
沈瑶已缓了口气,柔声道:「那你继续吧,我行了。」
宝玉一阵犹豫。
沈瑶努力抬起手臂,充满柔情蜜意地轻抚爱郎的脸庞,媚得惊心动魄地望着
他道:「再来啊,阿瑶还要你。」
宝玉大喜,遂又抽耸起来,过不一会,就忍无可忍地变成了冲刺。
沈瑶霎又美极,突然痴痴迷迷道:「你……你今儿在……柔水庄上说的那…
那句话可是真的?」
淫人此刻哪还想得了别的事,只一味感受玉人内里的绝顶美妙,迷糊道:
「什么话?」
沈瑶颤吟道:「你说便是天……天底下的人都骂我,天底下的人都……都要
你骂我,你也决计不……不骂的是……是么?」
宝玉脱口道:「当然是真的,莫说不骂,就是天下人都恼你,天下人都要为
难你,我都会护着你爱着你!」
沈瑶芳心甜透,整个如酥似醉,努力弓起上身,樱唇在他胸颈上不住蜜吻,
娇喘道:「是你说的哦……这话可……可是你自己说的……日后……日后可不许
赖哦!」
宝玉粗喘应道:「嗯,我不赖,永远不赖。」
每及深处,火烫的前端仿佛把花心上的嫩肉都粘了起来。
沈瑶猛觉内里的小东西不住地乱蹦乱跳,一股奇痒从内里直透出来,怕是又
要象适才那样丢了,两只脚儿不住在水里乱蹬乱踏,划起一道道浪花,急急喘道:
「玉……玉你……你……想……想来了吗?」
宝玉俊颜胀赤,昏昏地点了点头,突将女孩的两条美腿从水里捞起,朝上方
大大压去,直至触到她自己的香肩,底下抽势如虹,雨点般密密地刺向幽深的嫩
心。
沈瑶方才丢过,花房之内无不敏感万分,心里忽生出一种再这么下去定会死
掉的感觉来,樱唇触着男儿哪里便是火辣辣一吻,哼哼颤道:「那你快…快点…
我……我又……又要……又要……」
爱郎教的那个「丢」字始终说不出口来。
宝玉已是千钧一发,盯着她的绝丽俏容哆嗦道:「就来了……就射了……阿
……阿瑶……我要……要射你里边了……」
沈瑶给他淫言撩惹,芳心大醉,尽把娇姿媚态展献在爱郎的眼中,娇娇嘤咛
道:「好……快啊……快给我……我要……我要带走你……我要带着你的快乐离
开……」
喘着吟着,美目中突然充满了晶莹闪闪的泪水。
宝玉拚命点头,责无旁贷地发起最后冲刺,带得花唇翻飞不住,数十抽过,
倏地顿住,俯身紧紧地抵住了玉人,龟头在那奇滑异脆的妙物上展开一轮粗暴的
研磨与颤击。
沈瑶登时魂飞魄散,喉里发出声声迷离而慌乱的娇啼,粉臂死死抱住男儿的
脑袋,似要将自己揉进他的身里,融为一体。
宝玉腰股不住加力,突地一下得势,力道角度皆达极致,竟揉得花心绽开,
前端已戳着了花眼内的奇娇异嫩……
沈瑶乍然悸啼,蛮腰惊心动魄地一拱,骤又丢了身子,喷涌之势更胜前次。
宝玉闷哼一声,肉茎霎时通根美透,在阵阵收缩的花径中剧跳了数下,滚烫
的浓精终于怒射而出,箭般注入玉人的嫩心里。
沈瑶受了他那玄阳至精,越发丢得死去活来,口中忘情地呼唤着爱郎的名字,
而那柔若无骨的美丽娇躯,则忍抑不住地痉挛着抽搐着……
这一刻,生命是如此的美妙动人。
良久之后,才听宝玉懒洋洋道:「今晚的月亮好圆啊。」
两情缱绻的恋人,此际肉体似已不再存在,只余一种心灵融合后的醉人感受。
「不管他日如何,阿瑶都会永远记住今夜的。」
女孩从男儿怀里仰起脸来,如烟如雾地望向一碧如洗的夜空,叹息似地呢喃
道。
第九十四回:千千心结
翌晨,兜兜醒来,发觉自个睡在床上,心忖定是小姐搬的,忽尔想起了宝玉:
「昨晚竟给他哄了这么多杯……不知他下山了没有?」
怔怔地呆了一会,方爬起下床,穿了鞋袜,来到隔壁沈瑶房前,轻轻敲了几
下门。
沈瑶开门出来,身上只披一条冰梅银绣纱子,鲜媚得宛如雨后娇花,面上却
似有些忸怩之色。
兜兜见状,即时明白了几分,指着屋内笑道:「在里边?」
沈瑶面泛桃花,咬着唇儿点了点头,羞嗔道:「我有叫他去别的房里睡啊,
可这人就是赖皮,被他缠磨死了。」
兜兜吃吃笑道:「他若肯啊,倒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……那……我们今儿还
走不走?」
沈瑶正色道:「当然要走,迟一日回圣山则多一分变数,大将军的安排也可
能被打乱。」
兜兜道:「好吧,我这就去做饭。」
沈瑶回到屋内,掀帐坐在床沿,见宝玉仍在酣然大睡,便轻轻推了推他,柔
声唤道:「懒猪猪,起来了,我们还要赶路,你也该回去了。」
宝玉昨晚喝了不少酒,接着又闹了个梅开二度,回房后还在被窝里跟佳人卿
卿我我直到深更,是以颇为困倦,只含糊应道:「再睡一会……就一会……」
沈瑶见状,便舍不得硬拉他起来,坐在旁边静静看着,瞧着瞧着不觉痴了,
想起今次一别,便是万水千山重逢渺渺,心里顿一阵酸楚黯然,忽听心上人梦呓
道:「阿瑶你定……定要快快回来啊……我……我可是天天想着你的……」
沈瑶心中颤悸,俯下身去在爱郎耳边低低道:「我会的我会的,事情一了,
我就会立刻飞回你身边来的……」
贴脸在他额上亲了一口,坐直起来瞧了瞧,忍不住又俯下去在他唇上轻轻地
沾了一下。
************
宝玉心舒神畅地听着窗外的清脆鸟鸣,迷迷糊糊摸了下旁边,整个人忽尔清
醒过来,猛从被窝里坐起,大声唤道:「阿瑶!阿瑶!」
却半晌不闻回音。
他心头一缩,胡乱披了件中衣便跳下床来,推门急奔而出,边寻边唤:「阿
瑶!阿瑶!你在哪里?」
待到后来又喊兜兜,只是俱无人应。
宝玉寻遍几间屋子,终明两个女孩已经离去,心中有如刀绞,不禁揪发懊悔:
「都是我贪睡!都怪我贪睡!竟连为她们送别都没赶上!」
他在院子里呆了许久,方长吁短叹地回屋穿衣,忽瞥见枕畔放着张纸条,用
半瓣隐约透明的白石压着,正是从丁翊秘库找到的绝世奇宝「映花琳琅」急忙拿
起纸条来看,入眼两行秀气飘逸的字儿,写着:「玉:我们不能耽搁,就不等你
了,厨房里有早点,记得去吃。倘在都中遇见什么难处,可去找崔朝阳帮忙。
分君心半瓣,寄妾思满怀。
你的阿瑶「内容虽简,但宝玉却从字里行间感受到一种脉脉的温馨与情意,
特别是最后的署名。
他两眼发潮,把字条和那半瓣白石捧在胸口,坐于床沿伤感了良久,轻抚锦
被,鼻中似乎还能闻到那「瑶池娇」的淡淡香气,反复念着那句「分君心半瓣,
寄妾思满怀。」
突然喃喃傻笑:「你的阿瑶……你的阿瑶……你是谁啊?」
宝玉失魂落魄地回到都中,方记起此次出城,原本是要到紫檀堡看望白湘芳
的,正打算次日再去,却听王夫人说明天便是贾敬的寿辰,阖府皆要过去热闹,
心中立念起可卿来,怕又见不着她,一时愁肠千结,忽尔想起凤姐来,忙跑去悄
悄央求。
凤姐儿只是闲闲坐着,待痴人把好话软话吐尽,方横了他一眼,笑道:「用
得着这样牵肠挂肚么!好啦好啦,我虽与她辈份不同,却是情同姐妹,明儿自然
要去看她的,到时你就跟着我吧。」
宝玉大喜,如非屋里的丫鬟婆子进进出出,差点就要猴到她身上去。
************
到了第二天,除了贾母,王夫人、凤姐、宝玉一众都过宁国府来,贾珍并尤
氏接了进去。尤氏之母先已到了,大家见过,彼此让了坐,自免不了一阵说笑。
几杯茶过,王夫人问起可卿:「前日听见你大妹妹说,蓉哥儿媳妇身上有些
不大好,如今到底怎么样了?」
尤氏道:「她这个病说来也奇,上月中秋还跟着老太太、太太们玩到半夜,
回家来还好好的,到了二十后,便一日比一日不好了,也懒得吃东西,经期又有
一阵子没来。」
邢夫人道:「别是喜罢?」
正说着,外头人回道:「大老爷,二老爷并一家子的爷们都来了,在厅上呢。」
贾珍脸上正不自在,忙趁机出去了。
尤氏方继道:「前阵子大夫也有说是喜的,但这两日冯紫英荐了他从学过的
一个先生,据说医道很好,瞧了又说不是喜,竟是很大的一个症候。昨日开了方
子,吃了一剂药,今日头眩的略好些,别的却仍不怎么见效。」
凤姐儿听了,眼圈便红了起来,宝玉更是心如刀割心急欲焚,巴不得能立即
过去瞧瞧。
正说话间,贾蓉进来,到邢夫人、王夫人、凤姐儿跟前请了安。
凤姐儿便捉住了问:「蓉哥儿,你且站住,你媳妇到底是怎么着?」
孰料贾蓉皱皱眉头,只应道:「不好就是!婶子回头瞧瞧去就知了。」
言罢迳自出去了。
宝玉见了,心里既纳闷又生气,不免更为可卿担忧:「卿卿身子不好,他却
怎么如此不耐烦?」
说是贾敬的寿辰,却因他一味好道,只爱烧丹炼汞,在城外的道观里不肯回
来,说是:「我是清静惯了的,可不愿意往你们那是非场中闹去。」
因此今日之庆不过是个虚应的景,摆几桌筵席,看几折戏,大家凑合着热闹,
却没个主角的。
午饭之时,宝玉如坐针毡,不住暗地里催促凤姐。
凤姐挨不住他闹,饭毕匆匆漱口净手,就回太太们:「我先去瞧瞧蓉哥儿媳
妇。」
带了宝玉,唤贾蓉带着往可卿这边来。
进了房门,三人放轻脚步,悄悄走到床边,可卿在帐里望见,便挣扎欲起,
凤姐赶忙上前扶住,握其手惊叹道:「我的奶奶,怎么几日不见,就瘦成这模样
了!」
宝玉凝目望去,只见玉人神形憔悴面色苍白,心中顿时一阵大痛,眼泪险些
掉将下来,若非贾蓉在旁,早奔上前百般怜惜了。
可卿仍半支起身,靠枕斜卧,强笑道:「这都是我没福,这样人家,公公婆
婆当自己女儿似的待,婶娘的侄儿虽说年轻,却也是他敬我,我敬他,从来没有
红过脸儿。就是一家子的长辈同辈之中,除了婶子倒不用说了,别人也从无不疼
我的,也无不和我好的。这如今得了这个病,把我那要强的心一分也没了。公婆
跟前未得孝顺一天,就是婶娘这样疼我,我就有十分孝顺的心,如今也不能够了
……我自想着,未必熬的过年去呢。」
贾蓉听得脸上阵青阵白,忽朝瑞珠喝道:「还不快去倒茶!婶子和二叔在上
房还未喝茶呢。」
宝玉正怔怔地望着墙上的《海棠春睡图》与那副秦太虚的「嫩寒锁梦因春冷,
芳气笼人是酒香」对联,不觉想起在这屋里的香榻上梦游「太虚幻境」的事来,
再忆及那醉碧轩的销魂、翠石屏里小木屋中的缠绵,不禁情迷神伤,听她说了这
些话,更如万箭攒心,眼泪不知不觉就流了下来。
可卿眼角睨见,心里一阵酸楚,目中也发涩起来,赶忙垂下头去,悄悄叹息
了一下。
凤姐知晓这对冤家的荒唐秘事,生怕贾蓉瞧出端倪,忙道:「宝兄弟,你忒
婆婆妈妈的了。她病人不过是这么说说,哪里就到得这步田地了?况且能多大年
纪的人,略病一病儿就这么想那么想的,还不是自己倒给自己添病儿么?」
宝玉忙拭了眼泪,朝可卿强笑了笑,却见玉人只是怔怔地望着被子,始终不
望自己这边一眼,偏他素又毫无自信,心里渐渐灰了,失魂落魄地思道:「我又
算得了什么?在她心目中,一直不过是个局外人罢了……」
贾蓉也干巴巴地劝了两句:「她这病也不用别的,只是吃得些饮食就不怕了。」
屋中一时静得瘆人。
凤姐又对宝玉道:「好了,人也看到了,没什么大碍的,太太适才叫你快些
过去呢,别只在这里呆着,倒招得媳妇也心里不好。」
宝玉哪舍得离开,但听她这么一说,又怕自个留在这,还真惹可卿心里不快
了,不禁大为犹豫。
凤姐朝贾蓉使了个眼色,说道:「园子里的戏就快开始了,你先同你宝叔过
去罢,我再略坐一会儿。」
贾蓉在可卿跟前待得大不自在,闻言趁机开溜,拉了宝玉便往门外去。
可卿心头一颤,急忙抬首朝宝玉望去,手在被里悄悄轻抚自己的肚子,心中
悲苦交煎地轻唤道:「好孩儿,快看看你的父亲,快记住你爹爹的模样,今次之
后,我们多半再见不着他了……」
宝玉到了门口,恋恋不舍地回了下头,不想正碰上可卿这深深地一瞥,心头
蓦地剧震,刹那间神魄俱销。
自他入房以来,始终不见可卿看自己一下,不觉心灰如槁,但就这如烟如雾
如怨如诉的一眼,骤令得他精神大振:「卿卿是在乎我的!卿卿心里边定是有我
的!」
当下几乎不顾一切奔回床前去。
贾蓉却急着离开,只一味拉他出去,道:「宝叔走吧,我们在这,她们倒说
不了知心话哩。」
宝玉这才省醒过来,可卿毕竟是此人的媳妇,千般不甘万般无奈下,只得将
那销魂蚀魄的眼神深藏于心,行尸走肉般随他去了。
待他们两个走后,凤姐儿又劝解了可卿一番,说了许多衷肠话儿,忽然压声
笑道:「知道么?那人对你可真牵肠挂肚的,昨儿怕你不肯见他,还特跑去央我
带他过来呢,你也是的,居然不跟他说一句什么,唉……依他那性子,回去又得
如痴如魔了。」
可卿心中凄苦,只强忍着不让自个掉下泪来,黯然许久,终于轻叹道:「好
婶婶,你若疼我,这段孽缘就莫再提它了……如今只余一桩心愿,非得告诉婶子,
别人晓得亦未必中用。」
凤姐听了她的口气,心中隐感不祥,强笑道:「有何心愿?你只管与我说便
是。」
可卿道:「婶婶,你是个脂粉队里的英雄,连那些束带顶冠的男子也不能及
你,常言道『月满则亏,水满则溢』,又道是『登高必跌重』。如今我们家赫赫
扬扬,已将百载,一日倘或乐极悲生,若应了那句『树倒猢狲散』的俗语,岂不
虚称了一世的诗书旧族了!」
凤姐听了此言,不由心生敬畏,又觉她话里有话,点头道:「这话虑的极是,
但有何法可以永保无虞?」
可卿冷笑道:「婶子好痴也,否极泰来,荣辱自古周而复始,岂是人力能可
保全的,但如能于荣时筹画下将来衰时的世业,到时或可免遭万劫不复。」
凤姐疑惑道:「难道我们府中有甚不妥?」
可卿只道:「这个婶婶不必知道,眼下若能行妥两件事即可,第一,目今祖
茔虽四时祭祀,只是无一定的钱粮;第二,家塾虽立,但无一定的供给。依我想
来,如今盛时固不缺祭祀供给,但将来败落之时,此二项有何出处?莫若依我之
见,趁今日富贵,将祖茔附近多置田庄房舍地亩,以备祭祀供给之费皆出自此处,
将家塾亦设于此。合同族中长幼,大家定了则例,日后按房掌管这一年的地亩、
钱粮、祭祀、供给之事,如此周流,又无争竞,亦不有典卖诸弊,便是将来有了
罪,凡物可入官,这祭祀产业却是不入的,倘真败落下来,子孙回家读书务农,
也可有条退路。」
凤姐更是惊疑不定,追问道:「什么罪不罪的!到底出了什么事,令你竟出
此言?」
可卿幽幽一叹:「要知即使烈火烹油、鲜花着锦之盛,也不过是瞬间的繁华,
婶婶只消记得我的话,如信得过我,便依言去做,免得他日生悔。」
两人说话间,尤氏打发人请了两三遍,可卿不想再多说,遂道:「婶子你去
吧,我有点乏了。」
凤姐儿见她边说边喘,虽然满腹狐疑,亦不忍累着她,于是道:「你好生养
着罢,我回头再来看你,合该你这病要好,所以前几日就有人荐了个好大夫来,
再也不用怕的了。」
可卿懒懒一笑,淡淡道:「任凭神仙也罢,治得病治不得命。婶子,我知道
我这病不过是挨日子。」
凤姐急道:「你只管这么想着,病哪里能好呢?总要想开了才是,况且听得
大夫说,若是不治,怕的是春天不好呢,如今才九月半,还有四五个月的工夫,
什么病治不好呢?咱们若是不能吃人参的人家,这也难说了,你公公婆婆听见治
得好你,别说一日二钱人参,就是二斤也能够吃的起,好生养着罢,我过园子里
去了。」
可卿心中明了,今回劫数已定,凄然道:「婶子,恕我不能跟过去了,闲的
时候还求婶子常过来瞧瞧我,咱们娘儿们坐坐,再多说几遭话儿。」
凤姐听了,不觉眼圈又是一红,忙应道:「我得了闲儿,必会常来看你的。」
又仔细叮嘱了几句,这才领着跟来的婆子丫鬟往会芳园去了。
************
北静郡王府,书房。
一人头戴斗笠,低低遮着脸面,直身端坐椅上,不茶不语纹丝不动。
世荣负手步入,面上神清气爽,显然伤势已好了许多。
那人赶忙立起,曲膝跪拜,却仍不摘顶上的斗笠,恭声道:「属下叩见门主。」
世荣扬手命屋中的侍女退下,微笑道:「你辛苦了,起来吧,若是嫌闷,就
莫戴斗笠了。」
那人应道:「是。」
当即摘下斗笠,露出一张寻常无奇的阔面,无须厚唇,浓眉肥鼻,约为三、
四十岁的模样。
世荣入座,道:「妖女终于现身了?说吧。」
那人道:「上月十五,龙二公子在龙津渡突然遇袭……」
世荣打断道:「这个我已知了,你只说那『诛妖大会』上的事。」
那人恭声应是,接下便叙述起来,言词精简,脉络清晰,显然当时在场。
世荣悠然听着,不时发问,忽道:「妖女手里拿的那把剑真的是『湛泸』么?
那人道:「属下不敢断定,但那剑通体如墨,浑无光华,加之削铁如泥,倒
与传说中的『湛泸』颇为相吻。」
世荣暗忖:「如果真的是『湛泸』,问题可就大了,这神兵千百年来未现世
间,妖女从何得之……莫非她已成功进入丁翊的秘库了?」
他脸上不动声色,命那人接着往下说,待听到沈瑶用手去捉沈问星的剑刃时,
心中更感诧异:「若说那妖女击败冷然是倚仗宝剑,但她这空手接剑的功夫可就
匪夷所思了,沈问星绝非泛泛之辈,能以血肉之躯硬接其剑,只怕连我都不能够,
难道妖女年纪轻轻就修成了金刚不坏的神通?不可能……不可能……」
接下又听得沈瑶邀宝玉比武,结果却给击败,脸上终忍不住露出一丝讶色,
沉声问道:「你可没有听错,那小子真的叫做贾宝玉?」
那人道:「属下不敢记错,这两日还特在都中打探了一下,那小子的确姓贾
名宝玉,乃荣国府员外郎贾政的二公子,据说出世时颇为怪诞,一落胎胞,嘴里
便衔着一块五彩晶莹的玉,上面还有许多字迹,因此便取名为宝玉。」
世荣脸上阴晴不定,心中惊诧交集:「难道真的是卿卿梦中叫唤那个宝玉?
原来并非寻常之流,难怪卿卿……」
一念及可卿,他顿心潮翻滚魄动神摇,蓦地热血上涌:「嘿嘿,如此方妙,
我倒要瞧瞧这人是不是个对手!贾宝玉呀贾宝玉,你可千万莫令我失望才好。」
那人又道:「那小子甚是奇怪,之前从未听说过他的名头,但那日却听妖女
说他『笑破魔音鬼母,怒斩百丈蛟龙』,称其为『逍遥小神仙』,那『百丈蛟龙』
不知是何方神圣,但魔音鬼母却是无人不晓的上辈高人,如今这小子已哄动江湖,
又掌握着数百个中了『锁元刀』之人的命运,因此有许多人要将他捧入当今十大
少侠之列,来顶替已殁的龙二公子。」
世荣动容道:「他还击败过魔音鬼母?嘿……这倒真有点意思了,你仔细说
说他是如何击败妖女的。」
那人便细述当日所见情形,并不时起身比划,一来一去甚是清楚,显然本身
就是个十分了得的武功高手。
世荣却愈瞧愈感迷惑,沉吟道:「妖女的身手果然不俗,但那小子出招却似
笨拙无序,居然能逼得妖女处处受制,难不成他招式里藏有什么厉害的杀着?」
那人只道自己比划得不行,忙道:「属下武功不济,比划起来肯定已有些走
样,更有许多瞧不懂的地方,自然无法学出其中的精妙之处。」
世荣点点头,又问了些许问题,末了道:「你且去吧,那姓贾的小子你不用
再管了,只想法子去追踪妖女的行迹,倘有重大发现,许你随时来报。」
那人朗声应了,伏地叩首,戴上斗笠躬身退出。
世荣犹坐案前怔怔发呆,不知过了多久,突听一串甜脆的笑声,有人道:
「在想我姐姐是么?」
王爷回过神来,见紫姬蝶儿似地飞到了身边,遂一把揽入怀中,笑道:「我
在想你。」
「哼,莫哄人啦,人家还不知你多着迷我姐姐吗,我问你,昨晚你把她拐到
哪儿去啦?」
世荣嘴角挂笑,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:「天机不可泄露。」
紫姬大嗔:「好啊!你竟瞒起我来了!呜……」
已作抽噎状。
世荣在她脸上亲了一口,笑道:「好啦好啦!本王招了。」
对于这个女人,他几无什么需隐瞒的。
紫姬盯着他道:「躲哪胡闹去了?」
「皇宫。」
「皇宫?你们去皇宫了?」
「嗯,确切地说,应该是后宫。」
世荣道。
紫姬登急了,娇嗔道:「天呐!你身上的伤方才好一点点,怎又跑去那里边
冒险了!你……你……」
「放心吧,我已认得里边许多地方,今回又有你姐姐帮忙,来去可谓如入无
人之境,就是遇上了那四张面具,我也自信能全身而退。」
世荣神情悠然。
紫姬仍是不依:「可你身上有伤啊!我姐姐又不是神仙,有她便能保得万无
一失么!」
世荣道:「我已复元近九成了。」
紫姬心下不信,只道男人敷衍:「你莫哄人,怎有如此之快?」
世荣哈哈一笑:「说起来可得感谢那位宇文长老了,记得我上次从白莲教龙
象使者手里夺来的那『九转千琼丹』么?经枯荣二老鉴定,原来此物是用许多珍
奇药材所制的无上圣药,极补元气,我这些日来连续服用,是以复元得甚快。」
「太好了,白莲教那厮丢了这一葫芦宝贝,定是心痛死啦!」
紫姬喜孜孜道。
「听他们说,这丹药原是要送出宫去,献与他们教主的。哼,如今我总算明
白了,宇文妖道在宫中造了个巨炉,八九是用来炼制此物的,嘿嘿,不但无人骚
扰,还可借着为狗皇帝烧丹炼汞之名,白白获取无数各地进贡的珍稀药材。」
紫姬接道:「就是啊,谁会知他却把最好的成品偷偷送出宫去,献给他真正
的主子哩。」
她心中稍宽,问道:「你们去后宫做什么?」
「我已着人查明,给白莲教控制的妃子是谁了。」
紫姬喜道:「是哪个?」
世荣沉声道:「织霞宫尚书、淑惠妃吴媛媛,安城候吴之淳的千金,当今宫
里最得宠的女人。」
紫姬微吃一惊:「这还了得!白莲教果真有些手段哟。」
世荣点头道:「因此我们在宫内的布置远远不及白莲教,须得奋起直追。」
紫姬黛眉打拧,沉吟道:「如何追法?不如……不如我们也弄个美人儿送进
宫里去,把那狗皇帝迷昏头……」
「这个我曾想过,但又谈何容易,首先这个美人儿须有倾城之姿,其次又得
有那过人的魅力与机敏,否则如何能在三千佳丽中脱颖而出?此际着手培养已是
不及,眼下我只有一个现成的……」
世荣笑眯眯地盯着孔雀儿,一指勾起了她的雪腻下颔。
紫姬唬了一跳,慌得芳心乱蹦,颤声道:「你……你说的不会是……不会是
……」
「说的便是你……」
世荣用力一揽,挤高她的蜂腰,俯脸在她酥胸上吻了一下,叹息道:「可惜
我偏又舍不得,只好另想他法了。」
紫姬方舒了口气,抡起粉拳娇嗔地轻擂男儿胸膛:「坏蛋!你吓唬人呦……
呜……吓死我了……那你可想出什么法子了?」
世荣沉吟道:「本来也无什么速见成效的法子,但你姐姐一到都中,我突然
就有了个想法……」
紫姬「啊」地一声,霎又紧张了起来,盯着他道:「你带她去皇宫,你……
你不会……不会是在打我姐姐的主意吧?」
第九十五回:青楼纷争
世荣笑道:「你姐姐绝对是个合适无比的人选,但我岂会把她往火坑里送,
那蠢物就连给你姐妹俩架脚儿都不配,哈哈,放心好了!」
「那还有什么好法子?你快说啊!」
紫姬虽然聪明机巧,却因时常有这才可傲世的男人好依赖,能偷懒时便偷懒。
世荣凝目前方,若有所思道:「吴媛媛已是深得宠爱,我们若弄一个新人去
跟她争宠既费时又费力,于眼前实属不智,但如能令得这个吴媛媛弃暗投明转向
我们……」
「转向我们?」
紫姬一呆:「白莲教定在这吴媛媛身上花了许多气力,她如何肯突然转向我
们?」
世荣道:「倘照常理,自然不大可能,可如今你姐姐已到了都中,而且呢,
她的『拘魂大法』已然练成……」
紫姬眼中一亮,登时恍然大悟:「你是想我姐姐用『拘魂大法』去收伏吴媛
媛?」
世荣点点头,微笑道:「虽说此着甚险,但却值得一试,倘若成功,这便是
见效最快的一条途径,白莲教千辛万苦才在皇宫安插下的棋子转眼就成了我们的,
而且在他们未发觉之前,嘿嘿,更可通过她去破坏白莲教。」
紫姬喜道:「此策大妙!昨晚你和我姐姐摸进宫去,就是去寻她施法么?」
「嗯,你姐姐的『拘魂大法』果然玄妙,昨晚已经略收成效,不过要完全控
制住她的心智,尚得花些时日,但这可比我们弄一个新人进宫快得多了。」
紫姬娇声道:「哼!你瞧瞧,我姐姐是不是又帮了你一个大忙,你还赶不赶
她回南疆?」
碧眼魔姬凤凰儿乃圣门布置在南疆的一颗极其重要的棋子,更是陈见羽的一
条臂膀,岂能不回。但世荣笑得十分好看:「再不赶了,她想在都中待到什么时
候就什么时候。」
紫姬大喜,朱唇连吻男人,忽道:「对了,那吴媛媛既能在众多嫔妃中脱颖
而出,大得狗皇帝的宠爱,长的定是美貌之极吧?」
世荣瞧着怀里的女人,笑道:「嗯,简直是天仙下凡矣……不过,比起我的
小心肝来,可就逊色多了。」
紫姬笑靥如花,搂着男人的脖子道:「你这话定是哄人高兴的,可……可我
就是喜欢,嗯,人家也让你快活一下吧,南边有消息了。」
世荣一听,立时坐直了身子,两手捉住美人的香肩急切道:「快说!」
紫姬道:「适才接到了从南边飞来的信鸽,附着陈见羽的密函,里边说已收
到门主派人送去的冯左庭军报,并获知门主授予『霹雳圣骑』的指挥权,南方将
士无不大受鼓舞,加之冯左庭重伤于榻,前阵子又接收了我姐姐送去的六百名工
匠,目前形势极好,似已具备我方展开大动作的条件。」
「他有没有说什么时候开始动作?」
世荣忙问。
紫姬道:「信里说他正抓紧时间调集人马,并派出多路探子前往各处敌营刺
探,看看冯左庭的部署是否与军报吻合或有无变动,一切相机待动。」
世荣连连点头,笑道:「嗯,见羽办事就是稳当,好!好!」
细嚼着那句「似已具备我方展开大动作的条件」不禁越思越欢,心情一佳,
便觉怀中的美人越发可爱起来,忽把脸埋入霓衫,在她香甜的雪颈上亲了一口,
畅声道:「小孔雀,我想吃你了。」
紫姬嘤咛一声,娇躯顿软了半边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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自从见了可卿后,宝玉更是忧心如焚,却又不知如何才好,偶便如痴似魔,
对着无人处喃喃自语。
他这毛病并非首次,房里的丫鬟婆子早已见惯了的,也没人十分留意。
到了这日,扬州忽有人来,却是黛玉之父林如海身染重疾,特写信来接她回
去。
贾母听了,未免又加忧闷,只得赶忙打点黛玉起身,命贾琏送她去,嘱咐事
情完了仍带回来,一应土仪盘缠,自是不消烦说。
宝玉心里大不自在,怎奈人家乃是父女之情,也不好拦劝。
是日贾琏与黛玉辞别了贾母等人,带领仆从,登舟往扬州去了。
宝玉越发寂寞,遂又钻了牛角尖:「阿瑶走了,颦儿也走了,独剩我一个孤
零零的,却哪也去不了……」
于是终日只泡在小木屋里玩看三册奇书,不知不觉又各有进境。
这日看那册《凤凰涅槃大法》翻到后边,见那裸女的姿态更是奇诡,除了原
先画在她身上的圆点红线外,周围又多了一些用小点组成的细细虚线,他起初并
未留意,孰知看着看着,体内的气息便莫明其妙地激荡起来,依着女体身上的圆
点红线所示四处流窜,且愈行愈疾,大有无处宣泄之意,焦灼惶惑间,书页上的
裸女竟似动了起来,于脑海中翩跹而舞,更匪夷所思的是四肢展处绝非常人能及,
偏又姿如天仙美不可言。
痴人天性最是嗜美,越瞧越是着迷,不觉惊叹:「世上竟有这么好看的舞蹈!」
心驰神摇间几欲随之起舞,怎奈屋中着实狭窄,只得强压幻念,继续观看,
为明究竟,终第一次去看那旁边的注释,其中的异族文字固是完全不懂,但那中
土的行楷却也看得一头雾水,十成之中看懂的不到其一。
宝玉读到一段:「此招如空似幻,有瞬间转移之功,与我中土武学颇为相异,
必乃大智大慧者所创,暂译做『凤入虚空』。」
心中一动,思道:「莫非这就是武功里边的招式?嗯……肯定是了,当日在
柔水庄上,沈问星那厮追得我东奔西跑无法脱身,倘若当时我识得此招,那便轻
松多啦。」
他痴痴地看了许久,再翻后边一页来读,见裸女的姿势又是不同,旁边的虚
线比前页多了不少,注释中有一段写道:「此招出击方位奇繁,且似缓实疾,令
敌防不胜防,可借『百凤朝阳』名之。」
宝玉心道:「原来这招叫做『百凤朝阳』,嗯……不好不好,凤朝阳乃心所
向往,岂能把敌人称之为阳?这名字取得不好……」
但该改做什么,一时却又想不出来,遂又翻过一页继看,见旁注云:「此招
与前招形似神非,其内蕴藏着截然不同的大变化,委实玄奥,可名之为『百凤归
巢』。」
宝玉又觉不好,自语道:「俗,俗,恶俗!这等美妙的招式竟以如此恶俗的
名字命之,不知注译者是何人?」
接下瞧去,又见「凤翔九天」、「凤点头」、「凤凰展翅」等名字,他亦一
概嫌不好,却给图上所示的玄奇招式倾倒,只感美不胜收,看得如痴如醉,不知
不觉便错过了晚饭时间,待到目中模糊,方察天色已晚,腹中饥饿,便出屋锁门,
迳往府外,打算到酒楼食肆里随便吃点东西,然后仍回来继续看书。
到了街上,忽然想起带凌采容去过的顺丰楼来,遂提步前往。
宝玉随小二上了二楼,见上次与凌采容坐过那张桌子正好空着,心中一喜,
便过去坐了,点了几样精致菜肴,心中犹怀念山中的销魂之夜,于是问小二道:
「你们这可有『玉井坊』的酒?」
小二笑答:「怎会没有,『玉井坊』可是都中有名的老字号,其酒甘冽有劲,
却不上头,喜欢的客人可多哩。」
宝玉道:「很好。」
于是要了一坛。过不一会,酒菜上齐,他边吃边瞧窗外,望着隔邻那条灯红
酒绿的逍遥街,又再思念起凌采容来:「好久都没见凌姐姐了,不知如今在哪?
唉,她只身来都中,举目无亲的,只怕办什么事情都不方便哩,心里边亦多半孤
单得很……」
正在惆怅,忽闻楼梯那边一阵喧闹,迎客与小二迭声招呼,转首看去,但见
一行人走上楼来,为首一个盛妆丽人,雪肤桃腮黛眉杏目,娇妍妩媚容光照人,
顾盼之间,一对星眸似能勾魂夺魄。在她旁边的是个清瘦青衣公子,细眼薄唇,
神情倨傲,腰间悬着把镶嵌着宝石的长剑。两人后边跟着六、七个桃羞杏让的美
人,个个衣鲜鬓秀烟视媚行,叫人一眼便瞧出均是那青楼中的女子。
楼上的客人骤见,纷纷引目相随,宝玉更是瞧得大吞口水,心中十分羡慕:
「不知那男子是谁?竟有这么多美人拥着,好福气好福气!」
忽认出那些美人当中有个是罗罗,正犹豫是否上前招呼,旋听有人高声笑道:
「燕大家来了么,黎某恭候已久了!这边请。」
几个美人脸上齐现紧张之色,唯独那青衣公子冷笑一声,迳先踏步上前。
宝玉给屏风挡住,看不见那个说话的人,听他又道:「哎哟哟,这位不是
『龙影剑』宋公子么!今儿怎有空上这顺丰楼来啊?」
那青衣公子竟然冷冷道:「我本没空,但听说有人霸道得很,心里好奇,因
此过来瞧瞧,想知道是谁在天子脚下这么猖狂!」
对方哈哈一笑:「原来如此,好!好!燕大家真是好本事,居然把大名鼎鼎
的宋公子都请来了,有眼光有眼光!」
为首那丽人娇靥微晕,微笑道:「黎师爷谬赞,奴家哪有什么本事,只不过
宋公子仁心义胆古道热肠,听说黎爷今儿设宴相请,生怕燕娘给人欺负,便陪奴
家一块过来走走。」
说罢暧昧地乜了青衣公子一眼,神态亲昵。
那青衣公子得意一笑,手负身后,胸膛高高挺起。
那黎爷笑道:「很好很好,今天来越多人越好,黎某最喜欢热闹了,大家请
先进去喝杯酒吧。」
一众丽人转过屏风,声音渐稀渐逝,显然都入厢房里去了。
宝玉瞧见罗罗,旋忆起那夜在紫檀堡的荒唐来,正在销魂,忽见罗罗一个人
从里边匆匆出来,立在楼梯口不住张望,象是在等什么人。
色人赶忙起身,上前作了一揖,笑道:「罗罗姐,还认得我么?」
罗罗回首一瞧,惊喜道:「宝……贾公子,你怎么在这里?」
宝玉点头道:「我来吃饭,姐姐近来可好?」
罗罗掠了他一眼,咬唇道:「不好!」
宝玉一怔,忙问:「怎么不好?有什么需我帮忙吗?」
罗罗稍稍朝他贴近,低低声道:「某人答应要来瞧我,结果却连个影子都没
瞧见,害人家白白等了许多日。」
色人一听,心中欢喜,小声道:「最近事情多了点,一时脱不开身哩,改天
定去看望姐姐。」
其实他近来最有闲暇,却因可卿身子不好,黛玉又回了扬州,心中懒了,上
哪都提不起兴致,加之痴迷于那三册奇书,便将许多事情都忘记了。
罗罗轻哼了一声:「又来哄人是不是?今回我可再不上当啦。」
说话间,眼睛频频往楼下张望,脸上露出一丝焦急之色。
宝玉道:「这回一定说话算数,上次路过玉柳巷,便想极了进去瞧你呢,可
惜那天正好有事。」
罗罗更是不依,娇咛道:「还说呢!路过都不进去,恨死你了!」
她乃青楼姐儿,说话自有勾人之处,宝玉听了这半真半假的薄嗔娇语,心中
越发着忙,正待继续解释,忽见一人上楼来,望这边道:「燕大家在这里是么?」
罗罗忙迎上前道:「这位不是刘大哥吗,郭爷来了没有?」
那人道:「下午局里突然接了批急货,郭爷出镖去了,怕是得三、五天才回
来,命我过来告诉一声。」
罗罗「啊」了一声,急问道:「那潘四爷呢?他也不来了?」
那人道:「四爷也出镖了,跟郭爷一起走的。」
罗罗脸上露出十分失望之色,只得道:「那好吧,刘大哥辛苦了,我会转告
燕娘的。」
那人作了一揖,转身下楼去了。
宝玉才要说话,又见一人上来,认得罗罗,递过一封书函,道:「我师父有
事来不了了,信里有说原由,还请诸位姑娘见谅。」
说完也匆匆走了。
罗罗急忙拆开书函来看,面上的失望之色愈来愈浓,一副神魂不定的狼狈模
样。
宝玉见状,心中奇怪,问道:「罗罗姐,怎么了?」
罗罗摇了摇头,心不在焉道:「贾公子,您去吃饭吧,不巧今儿有点事,恕
奴家不能相陪了。」
宝玉讨了个没趣,心里讪讪的,只好点头道:「好的,姐姐你忙。」
正要走开,忽见从里边出来一个女孩,生得唇红齿白眉目如画,模样十分甜
美,正是与罗罗同来的几个美人之一,神色有些惊慌,近前压低声音道:「罗罗,
燕姐姐问,郭爷他们来了没有?」
罗罗有气无力道:「郭爷和潘四爷他们下午出镖去了,曾师傅也派人送信来
说临时有事,今晚来不了啦。」
那女孩一听,神色更见惊慌,小声道:「这可如何是好?宋公子怕是靠不太
住,燕姐姐急死了!」
罗罗面色苍白,怔道:「怎会如此?不是听许多人说过,宋公子是烟台什么
武林世家的人么,在江湖上可是很有头脸的呀!」
那女孩道:「可是对方也请来了个高人,宋公子一瞧见他,手都立时有点颤
了,对了!还有奉天帮的魏爷呢?他不是也答应今晚要来吗?」
罗罗咬牙恨恨道:「他啊,到此刻连影子都没见着哩!这些大老爷们,平日
馋了,便在我们跟前豪言壮语把胸膛拍得噼叭响,吹自个是如何的神通广大英雄
了得,说有什么事就找他们去,可如今真的碰着了事,一个个却都立刻变成那缩
头乌龟了!」
失神间乜见宝玉,怔怔地若有所思,突然道:「贾公子,你能帮我个忙吗?」
宝玉忙应:「好啊,什么事?」
罗罗道:「上回在紫檀堡,你们当中有位姓冯的爷,好象是那……那什么营
的军官?」
宝玉一听,立知她说的是冯紫英,道:「没错,他是京城骁骑营的,现任指
挥使之职。」
罗罗凑近前来,娇躯几乎贴到了宝玉的身上,丝丝香甜的气息直钻他的鼻子,
低声道:「倘若你去求他,他肯帮你的忙吗?」
宝玉道:「求他什么?我们情同兄弟,我如有事,他自然会帮忙,到底出什
么事了?」
罗罗喜道:「那好,你现在能立刻去请他到这儿来么?有伙恶人要欺负我们,
你就跟他说我们是你的朋友,倘能解得今次之难,日后我们一定会好好报答他的。」
宝玉一听,不禁紧张起来,问道:「是些什么人呀?难道就不怕王法么?」
罗罗焦急道:「说来话长哩,你先去请他过来再说,迟便来不及了!对了,
记得唤他多带些人来哟,快去快去,罗罗求你啦。」
边说边抱住他手臂轻晃,脸上俱是央求之色,样子娇娇怯怯楚楚可怜,煞是
动人。
宝玉只觉一腔热血直涌上来,毅然道:「好的,我这就去叫他过来!」
正待下楼,忽然又有一帮人从楼梯上来,为首一人,身材甚是高大,两目炯
炯有神,下巴一围灰白短须,年已半百,却是体健神旺。后边的十余人手里皆持
刀枪棍棒,束着紧身劲装,个个盛气凌人气势汹汹,一副要来寻事的模样,吓得
上下楼的客人纷纷走避。
两个女孩子一见,登时面露喜色,罗罗忙迎上唤道:「魏爷,可把您给盼来
了!」
旁边那女孩亦道:「适才还在担心您老来不了呢。」
那白须老头呵呵一笑,朗声道:「魏某人答应的事岂有做不到的!」
那女孩欢声道:「那是那是!谁都知您老是言出必行,行而必果的,我们燕
姐姐可是成日家夸您的。」
白须老头一捋短须,微笑道:「甜儿,点花楼来的是谁啊?」
宝玉心道:「原来她唤做甜儿,无怪生得这样甜的。」
甜儿道:「来的是黎文彦,而且还请了个高人,好象很厉害的。」
白须老头哂然一笑:「什么高人!别处不敢夸口,但这都中地面上嘛,老头
子还是吃得开的,莫说是黎文彦,便是点花楼的两位楼主亲自来了,亦得给我魏
某人三分面子!」
罗罗拍拍胸口道:「您老一到,我们心里边可就定得多了。」
原来这白须老头正是都中两大帮会之一奉天帮的玄武堂堂主「铁腕」魏宣,
乃都中的一大地头蛇,擅长一门武林罕见的「金刚臂」功夫,能破木开石,很是
厉害。
他一招手,对两个女孩道:「走吧,带我去会会那黎文彦,瞧他如何个霸道
法。」
行过罗罗身边,突沉手在她粉股上悄捏了一把,笑道:「小罗罗,此事完了,
你可怎么谢我呢?」
罗罗惊呼一声,柳躯娇震,旋即甜甜笑道:「倘若魏爷帮我们摆平了今次之
事,我们留仙楼的姐妹哪个会不感激您哟,对了,前阵子燕姐姐在紫檀堡买了个
园子,依山傍水的景致极好,改天还请魏爷赏脸光临,多住几日。」
魏宣听得高兴,哈哈大笑道:「好说好说!近来在城里正闷得慌哩,到时一
定去!一定去!」
宝玉虽看不见这老头子的小动作,却亦能从罗罗的反应猜出他干了什么,且
听其言轻浮,心中大生反感,浑忘了自个平日也好此道,愤愤不平地悄骂道:
「都七老八十了,怕是子孙满堂的,怎还吃人家小姑娘的豆腐,真是为老不尊好
不要脸!唉,罗罗姐有事求他,便得受此委屈了。」
又记得弄云好象是锦香院的,心忖:「罗罗姐不是跟她一处的么,怎么说是
留仙楼的了?」
甜儿又道:「魏爷您还是小心点好,点花楼请来的那个帮手怕是非同小可哩,
连宋公子都似有些怕他。」
魏宣不悦道:「哪个宋公子?」
罗罗道:「就是宋俊亭,道上的人说他是烟台什么武林世家的人。」
魏宣微微动容:「哦,『龙影剑』宋俊亭,烟台宋家的支系子弟,识得点
『海市蜃楼剑』的皮毛,燕娘把他都请来了?那便更不用担心哩,点花楼今次是
吃定亏的啦!」
甜儿嗫嚅道:「可……可是宋公子好象有点害怕对方请来的那个人啊……」
魏宣满面不以为然:「那个人又是谁?叫什么?」
甜儿道:「好象叫俞什么…俞……哦,对了他的外号唤做『黑风郎君』。」
魏宣身躯一震,面色微变,驻足道:「『黑风郎君』俞逸?」
甜儿道:「是是,就是唤做俞逸。」
魏宣怔在原地,再不迈前半步。
罗罗见状,心里隐隐觉得不妙,问道:「怎么啦?魏爷您认得他么?」
突然厢房那边传来一阵「砰砰碰碰」的大响,似乎盘碗碎裂之声,二楼众客
正循声张望,又听一声巨响,隔在大堂与厢房之间的屏风骤然整面倒下,惊得旁
边的客人四下奔逃,有两、三个走避不及的便给压在下边,一时惨号之声不绝于
耳。
只见一人摇摇晃晃地从屏风面上踏过,顶上束冠已散,头发散了半边,手里
握着把长剑,漫无目的地乱刺乱砍,情状有如醉酒。
宝玉凝目一瞧,原来正是那被魏宣称之为「龙影剑」的宋俊亭,此刻鼻口皆
血,右颊乌青,肿得一边眼睛无法睁开,先前面上的倨傲神情已是毫无踪影。
一个灰衫男子随后现出,浓眉长目,皮肤微黑,表情极其冷酷,身形稍动,
便轻轻松松地避过了毫无准头的砍刺,突然飞出一脚,迅如奔雷飞电,把已是摇
摇欲坠的宋俊亭踢了个吓人的跟斗。
只听一片女人的惊呼声响起,却是同行的那帮丽人跟了出来,个个面无血色
战战兢兢。
再有一个身材短小容貌猥琐的中年男子慢悠悠地行出,后边跟着七、八个劲
装汉子,手里皆提着兵刃。他不屑地望着散架般的宋俊亭,嘲笑道:「龙影剑啊
龙影剑,你不是条龙么?适才还活灵活现的不拿眼瞧人,怎如今却变做条虫儿啦!」
宝玉听其声音,就是先前那个被称做黎爷的人,心知此人必是罗罗所说的黎
文彦了。
宋俊亭周身剧痛,眼睛又给血污了,却颇强悍,趴在地上犹四处摸寻脱手的
长剑。
黎文彦收了笑,寒声道:「就凭你也配来帮人出头?倘在烟台,别人还瞧瞧
你家的脸面,可这都中,岂是你来撒野的地方!」
他身后的随从中有好事者把长剑踢到宋俊亭的手边,笑骂道:「傻鸟,剑在
这呐,再起来玩啊!」
宋俊亭摸着剑,扶着桌腿挣扎地爬了起来,似乎为了瞧清对手,用力甩了甩
头,弄得血珠子四下飞溅。
这时顺丰楼的老板已闻讯奔上楼来,但见桌翻椅倒盘碎碗裂,四下零乱狼籍,
只急得连连跺足,却认得场中有点花楼的人,哪敢叫人去报官。
突听一个女子颤呼道:「宋公子,不要再打了,今儿的事不用你帮了。」
宝玉望去,正是那个唤做燕娘的美人,绝丽的面容上满是惊慌之色。
黎文彦阴恻恻笑道:「心疼情哥哥么?嘿嘿,泥菩萨过河——自身难保,眼
下你还是多为自个的后路想想吧!」
宋俊亭努力举剑,摇摇晃晃地指着灰衫男子,喘息道:「黑风郎君,我……
我们再……再打过!」
那灰衫男子果然是「黑风郎君」俞逸,但见他摇了下头,淡淡道:「走吧,
你不是我的对手。」
宋俊亭闷哼一声,倏地挺剑刺出,他已缓了片刻,身上凝聚了些残力,这招
颇具威力,带出数道哧哧声响。
俞逸叹了一下。
众人尚未瞧清,便闻一声沉闷的爆响,有如重锤砸在皮革之上。宋俊亭「哇」
地喷出大口鲜血,在半空洒出一抹惊心动魄的殷赤,整个人飞出老远,撞烂了数
根栏杆跌下楼去,吓得街上惊呼迭起。
俞逸皱眉望着溅洒在衣服上的鲜血,两条腿依旧是先前一模一样的姿势,仿
佛从未动过毫厘。
燕娘哭腔对身边的几个女孩呼道:「你们快去瞧瞧宋公子啊!」
却听黎文彦乍喝:「今儿的事还没完哩,谁也别想走!」
他身后的手下齐身抢出,身手竟然个个不差,分持兵刃拦住众女的去路,有
人嘻皮笑脸道:「妹子好心急哟,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就来扑哥哥么?」
罗罗急忙扯扯「铁腕」魏宣的袖子,低声道:「魏爷,您瞧点花楼的人多可
恶啊!」
甜儿也央道:「您老快帮帮忙呀。」
燕娘此刻也瞧见了这边,登如溺水之人抓着了根救命稻草,惊喜唤道:「魏
爷您可来了!」
黎文彦及一众手下皆阴着脸转望过来,俞逸亦目如冷电。
谁知魏宣竟然干笑一声,大声道:「哎呀!差点就忘了,今晚可是请了个大
夫来为我娘看病的,该死该死!你们怎都不提醒老夫的?快回去快回去!」
说着朝众随从一挥巨臂,转身便下楼去了,真个逝如疾风,罗罗同甜儿想拉
都没能拉住。
众随从登时愣住,好一会才回过神来,尴尬地垂下了手中的兵器,亦都匆匆
跟着下楼去,眨眼间便走得一干二净。
楼上的丽人们面面相觑,个个脸上再无半点血色。
宝玉更是目瞪口呆,差点以为适才那大吐豪言壮语的乃是另外一个人。